跟你说个事儿,五年,就五年。
从5小时到1.5小时,这不是什么新出的科幻片预告,这是真事儿,就发生在我们脚下这片叫大小凉山的土地上。
以前啊,从马边到昭觉,一脚油门下去,感觉开到天荒地老,车窗外的风景慢得像PPT翻页,晃晃悠悠五个钟头,屁股都坐麻了,才算挪到地方。
现在?
年底通车后,一眨眼的功夫,也就一部电影的时间。
这听起来像不像个奇迹?
但我跟你说,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从天而降的奇迹,所谓奇迹,不过是一群“犟人”在泥潭里死磕出来的结果。
我第一次听说要在大小凉山腹地,那个连鸟都得绕着飞的无人区里拉一条高速公路时,我脑子里就俩字:疯了。
你得知道,那地方是什么概念。
不是说风景不好,恰恰相反,风景好得能当屏保,但也野得能要人命。
整个项目横穿三个断裂带,底下藏着十二处断层,跟给地球做手术似的,你都不知道下一刀下去会碰到哪根“神经”。
更别提还得像玩贪吃蛇一样,小心翼翼地绕开11个大型滑坡体。
那64公里的连续长大纵坡,高差将近1500米,开起来就跟坐过山车没两样,只不过这过山车,修起来要人命。
我见过一张施工队进场的照片,那哪是路,就是一条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泥沟。
车轮陷进去半米深,人得下来推,一步一滑,人和车都在泥潭里摸爬滚打。
所谓的“进场难”,翻译过来就是,在正式修路之前,你得先给自己修出一条能活命的路。
40公里的无人区,没有信号,没有补给,唯一能跟你作伴的,可能就是那些国家一级保护植物了。
它们可不会因为你是重点工程就给你让道,工程师们只能绞尽脑汁地在图纸上一次次“卑躬屈膝”,把路扭成麻花,就为了不打扰那些“原住民”的清静。
这就是现实版的“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圣诞老人”,想要什么,都得自己亲手去拼,去挖,去凿。
当美姑到昭觉段提前一年通车的时候,我看到新闻里那些当地老乡脸上的笑,你就瞬间明白了,这一切都值了。
那笑容,比任何宏大的叙事都有力量。
那意味着他们再也不用看老天的脸色出门,山里的宝贝能走出去了,外面的世界也能走进来了。
当然,也有不一样的声音。
有人说,这么一条现代化的钢铁巨龙盘踞在原始的山脉间,是不是一种冒犯?
那些为了“效率”和“发展”而被永久改变的地貌,那些被惊扰的生灵,又该向谁去讨个说法?
这种声音很小,但它存在。
我们为这一个半小时的便捷,付出的代价,账本上可能远不止那几百个亿的投资。
当大风顶服务区将来变得人声鼎沸,当“彝族文化”变成一个可以打包售卖的IP,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回过头来发现,我们走得太快,把一些最珍贵的东西弄丢了?
我没有答案。
这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,你得到了A,就必然会失去B。
乐西高速这条路,它承载的不仅仅是车流,更是一个地区渴望融入现代文明的急切脉搏。
它是一条经济命脉,是乡村振兴的新引擎,这点毋庸置疑。
物流、商贸、生态旅游,这些过去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的词,如今因为这条路,变得触手可及。
但它同样也是一把双刃剑,考验着我们如何在发展和保护之间找到那个脆弱的平衡点。
现在,整条路已经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。
那些曾经的泥潭变成了平坦的柏油路,那些横跨天堑的桥梁,在云雾里若隐若现,像神话一样。
很快,当第一批车辆呼啸而过时,那引擎的轰鸣声,宣告的不仅仅是一条路的通车。
它更像一声复杂的叹息,里面有建设者的汗水,有当地人几代人的期盼,也藏着对未来的无限遐想,以及一丝丝无法言说的隐忧。
所以,当第一脚油门踩下去的时候,轰鸣的究竟是引擎,还是一个地区的命运?
这道题,可能得让时间来回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