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腰:乔家主动求和亲,魏劭果断拒婚,众人震惊,却不知一代枭雄的他早已有了心上人

2025-08-18 15:18 104

殿外传来丫鬟小厮四下奔逃的声响,

宋鸢蜷在床上,她何尝不想逃,可终究逃不掉,

精巧的锁扣缠在她脚踝,一端系着她,一端固在床尾,将她死死锁在这方寸床榻间。

宋鸢早已预见自己今日的结局。

无非是落入那魏邵手中,宋鸢先前听李肃提过,魏国的魏邵野心勃勃,老早就存了攻打边州的念头。

这话还是李肃醉酒时跟她说的,宋鸢对此半信半疑,她不过是李肃囚在这殿里的笼中雀,若那魏邵当真能在攻打边州时杀了李肃,宋鸢反倒盼着他打过来。

殿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头踹开,宋鸢躲在床上,帷幔早被她放了下来,整个人瑟缩在床角,尽管她拼力想掩住呼吸,魏枭进来时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存在。

他能看见床上藏着个人,魏枭皱了皱眉,缓缓走过去,许是察觉到他在靠近,床上的人往里缩了缩,下一秒,帷幔就被魏枭猛地撩起。

宋鸢没料到会这么快有人来。

她望着径直掀起帷幔的魏枭,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被子。

乌发雪肤的佳人眼波清澈,就这么怯生生缩在床角,身形纤弱,瞧着格外可怜,尤其是那双水润的眸子带着惧意望向魏枭时,他手中握着的剑都不自觉往下垂了垂。

“你... 是李肃的人?”

魏枭沉默片刻,望着宋鸢问道。

他记得李肃好像在殿里养了个像笼中雀似的姑娘,传闻貌美异常,魏枭从前不信能有多美,今日一见... 倒像是名不虚传。

宋鸢没说话,或者说,是因为怕魏枭才不敢开口。

他身上的肃杀之气极重,手中的剑还沾着血,宋鸢望着那未干的血珠一颗接一颗滴在金线绣成的床单上,眼眶渐渐红了。

魏枭没听到宋鸢回话也没多言,因为他想知道的答案,在看见她脚踝那串锁链时便已明了。

他举起剑,宋鸢望着那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寒光,不由得闭上了眼。

最后脚踝的束缚骤然消失,等宋鸢再睁眼,已被魏枭连人带被从床上抱了下来。

“我带你去见主公。”

魏枭本可以让宋鸢自己走去见魏邵,可不知怎的,手竟不受控制地把人从床上抱了下来。

宋鸢:“......”

自魏枭轻易解开锁链后,她就一直处于茫然中。

于她而言是枷锁的锁扣,到了魏枭手上倒像个小玩意儿,她瑟缩在他怀里,目光直直望着他。

宋鸢被魏枭从殿里带出去后,瞧见不少人倒在血泊中,或许是觉得她不该看这景象,魏枭唇角动了动,突然沉声让她闭眼。

宋鸢听了他的话,又抬头望了望他。

她清楚自己如今在别人掌控中,看魏枭的模样,想来也是位将军,为了活命,宋鸢乖乖闭上了眼。

其实她一点都不怕那些死人,在李肃那儿,她早就见多了。

每次她不听话,李肃就会杀人,还特意当着她的面杀,宋鸢从一开始的害怕,到后来渐渐麻木,她只知道,李肃最不会杀的人就是她。

他舍不得,至少在没彻底得到她之前,舍不得。

宋鸢被魏枭带到了魏邵面前。

被抱去的路上,魏枭还撞见了魏朵他们,或许是没料到他会抱着个裹在被子里的姑娘出来,魏朵收起剑,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。
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问话的是魏渠,魏朵走过来,看见了窝在魏枭怀里姑娘的模样。

只一眼,魏朵就像被雷劈中似的定在原地。

宋鸢面若桃花,许是养得金贵,雪白的肌肤与眼下情景格格不入,眉眼含怯,就这么怯生生埋在魏枭怀里,更显娇弱。

魏枭:“她是李肃的人,我要带她去见主公。”

话虽如此,可在魏朵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他怀里的宋鸢身上时,魏枭还是不动声色地把人抱得更紧了些。

魏渠:“李肃的人?”

不过短短几息,魏渠就想明白了宋鸢的身份。

那个笼中雀。

听说还是李肃抢来的,为了她,还特意造了个金笼子,可惜笼子还没修好,他们主公就打过来了。

魏枭解释完宋鸢的身份,便径直抬脚往前走。

其实他现在有些后悔要把宋鸢送给主公,她看起来太脆弱了,魏枭都怕到了魏邵跟前,她会被吓得说不出话。

尽管心里这么想,魏枭还是慢慢把宋鸢抱到了魏邵面前。

彼时魏邵正在擦拭手中的剑,上面沾了不少边州战士的血。

他面容冷硬,站在那儿,轻描淡写擦完剑,便收进了剑鞘。

听到魏枭过来的声响,他微微侧目,注意到魏枭还抱着个人时,目光顿了顿。

几乎是下意识地,他皱起了眉。

他隐约能看见魏枭怀里抱的是个姑娘,正因如此,魏邵才皱了眉。

他原以为魏枭是看上了李肃的女人,可等魏枭抱着姑娘走到他跟前,魏邵才看清宋鸢的模样。

她知道自己被魏枭带来,是要送给魏邵,其实宋鸢也说不清,落到这个传闻中野心勃勃的人手里,自己会是什么下场。

她眼眸轻颤,整个人到了魏邵眼皮底下,愈发瑟缩起来。

“主公,她就是李肃身边的那个人。”

魏枭注意到魏邵的目光自见到宋鸢后就没移开过,不知是何心思,他沉默片刻,突然提了宋鸢的身份。

“李肃?他身边那个笼中雀?”

魏邵听完魏枭的话,忽然嗤笑一声。

既然魏枭他们都知道李肃身边有个笼中雀,他自然也知晓,魏邵不仅知道,还清楚李肃对这笼中雀有多看重,先前他还笑话李肃沉迷美色,可亲眼见到宋鸢后,魏邵神色却微微一凝。

听他问宋鸢是不是李肃身边的笼中雀,魏枭没有立刻回答。

他垂下眼帘,宋鸢还被他抱在怀里,从被抱起开始,她就没说过一句话,或者说,自见面起,她就一直安安静静,哪怕现在他能感觉到她的害怕,她也只是轻轻颤了颤睫毛。

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扇动,像振翅欲飞的蝴蝶。

让人想抓住它,折断翅膀,囚在自己跟前。

魏邵在那一瞬间,就生出了这个念头。

他扯了扯唇角,让魏枭把宋鸢给他。

“主公要对她做什么?”

魏枭听到魏邵要留下宋鸢,没忍住,直接问了出来。

听到这话,魏邵敛了敛眸。

“我能对她做什么?只是听闻李肃最宠她,打算先留她一阵子罢了。”

魏邵说得一本正经,可等魏枭真把宋鸢交给他,他独自望着还缩在被子里的宋鸢,眼帘又微微垂下。

他其实不该留下她的。

魏邵先前就听过宋鸢的传闻,她能迷惑李肃,让李肃终日沉迷美色,若魏邵当真清醒,此刻就该杀了她。

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自见到宋鸢起,自己心里也滋生出一股欲望,一股想把她囚在身边的欲望。

他慢慢靠近她,宋鸢在他靠近时,身子不自觉想往后退,她被魏枭放在一张软椅上,动弹间,身上盖着的被褥滑落,露出了里面的衣裳。

不得不说,李肃待宋鸢,在某种程度上确实不错,至少魏邵目光下移,落在宋鸢身上时,发现她的衣裳料子极好。

可惜,做的都是些不入眼的款式。

“巍侯......”

宋鸢刚一开口,叫的便是魏邵,听到她的声音,已站到她面前的男人,唇角似是动了动。

他俯下身,抓住宋鸢还想动弹的肩膀,将人牢牢控制在自己身前。

只这一下,就让宋鸢眼眶泛起了红。

她能感受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滚烫气息,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一般。

魏邵的目光肆意在她脸上流转,见眼前人忍不住用齿尖咬住下唇,他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。

尤其是此刻他的手正抓着她的肩膀,宋鸢看起来实在脆弱,整个人娇小地靠在软椅上。

她身上的衣裳也过分单薄,许是李肃先前特意让她穿的,他再靠近些,便能隐约从精致的锁骨下窥见些风景。

魏邵:“......”

魏邵:“会伺候人吗?”

不知沉默了多久,宋鸢听到的,便是这句话。

她想抱紧自己,可魏邵靠得更近,又抬手抓住了她的双手。

他的手很大,至少比宋鸢的大得多。

眼见魏邵紧紧抓住她的双腕,宋鸢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又蒙上了层薄薄的水雾。

她是真的很美......

魏邵即便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,也不得不承认宋鸢的美。

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方才那句话,只是看着她整个人蜷缩在那不大不小的软椅上,身子便又向她逼近了些。

双手被他钳制着举过头顶,宋鸢的身子被迫仰起,玉白的下巴轻轻抬起。

他的目光把她看得极仔细,见宋鸢咬着唇不回答方才的话,魏邵冷硬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。

“看来是不会。”

他抓着她手腕的掌心滚烫,覆着的肌肤仿佛都被他带得热了起来。

宋鸢听着男人的话,鼻尖泛红,紧咬的唇瓣颜色也似深了些。

后来,她被魏邵打横抱了起来,身上被他披了件他的外衣,从住处出来时,魏邵对外面的人道,要带她回魏国。

魏邵对宋鸢的解释是,要教她怎么伺候人,既然李肃已落到他手里,边州也将归他,那边州里的宋鸢,自然也是他的。

魏枭见魏邵把宋鸢带上马车准备返程,差点没忍住要上前说话。

也是魏渠先拦了他一下,不然他真怕魏枭会冲到主公面前做些什么。

“你说什么?表哥回来时还带了个姑娘?”

郑楚玉得知魏邵解决完边州的事后,竟还带了个姑娘回来,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。

这算什么?

她在家痴痴等着魏邵回来,结果他人是回来了,却给她带了个情敌?

丫鬟:“是啊小姐,男君确实带回个姑娘,听小檀说,那姑娘原是李肃身边的人,男君把她带回来,怕是有什么打算吧?”

丫鬟小心翼翼地说着,听到她说魏邵带那姑娘回来是有打算,郑楚玉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。

“能有什么打算?我看,表哥这是不仅要和那乔女牵扯不清,还要再纳个妾了。”

郑楚玉越想越不对劲,索性提着裙摆就要去找朱氏。

眼下那乔女都和表哥有了婚约,再来个李肃的人跟她抢,她还能和表哥在一起吗?

郑楚玉去找朱氏时,魏俨那边也得知了自己的表弟从李肃那带了个人回来。

彼时他坐在软椅上喝了两壶酒,浑身酒气,听说魏邵把那姑娘藏在自己屋里,心里还觉得奇怪。

若是李肃的人,魏邵再怎么也该把人关在地牢,这么堂而皇之收在自己房里,他就不怕朱氏说他吗?

魏俨觉得稀奇,许是喝了那两壶酒的缘故,他摇摇晃晃从椅子上站起来,往外走去。

他和魏邵关系不错,所以魏俨出现在他院子里时,旁人都没拦着。

魏俨就这么直接推开了魏邵房间的门,他原本想替表弟好好看看,这李肃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,可连魏俨也没料到,推开门后,看到的竟是宋鸢被锁在床上的样子。

长长的锁链从墙上直接连到她脚踝。

她坐在床上,身上的衣裳被魏邵换了一身,比起李肃先前给她的,是裹得严实了些,可相较之下也没多大差别。

宋鸢柔顺的发丝随意垂落在肩上,许是怕她做出自残的事,魏邵甚至没给她戴任何珠钗。

她抱着腿乖乖坐在那儿,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响,猛地抬起了头。

她以为是魏邵,却没料到进来的是个完全陌生的男子。

魏俨:“......”

魏俨:“你就是我表弟带回来的那个姑娘?”

话刚问完,他就觉得是明知故问,外面的人都说魏邵把带回来的姑娘藏在自己屋里,这屋里除了宋鸢再无他人,这话还有必要问吗?

答案明明就摆在眼前。

宋鸢:“... 是我。”

她回了魏俨的话,坐在床上,不自觉想去扯被子。

刚听魏俨的话,她便知道了他和魏邵的关系,魏家的人看起来都不太正常,她往床里缩了缩,下一秒,就见魏俨径直朝她走来。

“仲麟把你这么好看的姑娘藏在这儿做什么?”

金屋藏娇吗?

魏俨语气轻佻,走到床边,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。

他瞧着宋鸢在他走近时往里缩的模样,仿佛怕他,又仿佛不怕—— 真怕的话,哪会还敢与他对视?

“你叫什么?”

连着三个问题,宋鸢唯独在魏俨问这个时才肯应声。

“... 宋鸢。”

便是这两个字,也是她颤了颤睫毛才说出口的。

她的嗓音听着有些柔,魏俨顺理坐到床边,望着那娇柔似水的姑娘在他凑近时立马将被褥攥紧,唇角还扬着笑意。

宋鸢......

这名字,魏俨记得先前听过。

李肃身边养着的那只金丝雀,魏俨垂眼瞅着宋鸢身旁那长长的锁链,这时才恍惚明白,难怪他那表弟会用这法子把人锁在这儿。

原来是在学李肃。

一猜到魏邵这般做的缘由,魏俨唇边的笑意就比先前深了些。

他眸色沉暗,目光落在宋鸢脸上,便显得格外放肆。

他刚喝过酒,浓烈的酒气在凑近宋鸢时,便漫到了她鼻尖。

宋鸢下意识皱了皱鼻子,水润的眼睛望过来时,竟让他觉得这是自己见过最漂亮的眼,像块琥珀,只消看一眼,心底就会冒出无限妄念。

魏俨的呼吸在那刻竟变得稍有些急促。

他缓缓凑近宋鸢,见她察觉他靠近想往后退,喉咙里突然溢出几声闷笑。

他攥住宋鸢的手腕,把人直接拉到跟前,这看着格外脆弱的姑娘还局促地望着他。

“巍、巍侯他很快就回来了......”

小姑娘眼里满是水汽,尾音发颤,就算说的是想威胁他别乱来的话,也实在没什么威慑力。

“我是他表兄,宋姑娘觉得他回来见我与你这样,会有什么特别反应?”

其实魏俨寻常也不会做太出格的事。

可惜此刻他抓着宋鸢的手腕,望着她纤细的手在自己束缚下只敢微微蜷起,身体里莫名涌上一股难言的燥热。

仿佛极渴望与她触碰,声音沉了下来,唇角在凑近时往上挑着。

宋鸢:“......”

听着魏俨那明显意有所指的话,她脸上泛起一层薄红。

望着身前姑娘那面若桃花的模样,魏俨的呼吸比刚才更急了些。

他鼻尖嗅到宋鸢身上散出的香气,很好闻,像在勾着人心似的。

魏俨慢慢垂下眼,见宋鸢要他走,还低头想去吻她。

这事他借着酒劲做的,那灼热的吻刚要落到宋鸢唇边,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
魏邵来了。

一听见小檀说魏俨去了他院子,他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。

跟他一起的还有魏朵。

魏朵正和魏邵要商量事,小檀说这事时他也在场,所以见魏邵要回院子,便跟着一起来了。

魏朵说不清自己是啥心思,总之... 好像很盼着能见到宋鸢。

他听说宋鸢就被主公藏在自己院子里。

一路跟过来,就见魏俨拥着她正要低头吻下去。

魏朵只觉心在那刻像被提到了嗓子眼。

他齿尖忍不住咬了咬下唇,还能感觉到心底冒出一股酸涩。

他有点想替上去,尤其在主公一把推开魏俨,将宋鸢抱进怀里时。

“表兄是喝多了?怎么不在自己院子待着,反倒跑到我这来了?”

魏邵说这话时声音冷冷的,望向宋鸢的眼神却柔得像水,把她紧紧抱在怀里,还带着些气愤跟魏俨说话。

他觉得这表兄胆子真大,竟敢跑到他这来对阿鸢做那种事。

天知道魏邵刚才看见时是啥心情,要不是顾及魏俨是表兄,他都想一脚踹到他脸上。

魏俨:“刚喝了两壶酒。”

他被魏邵推得跌坐在地,望着那边被抱着的宋鸢,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,还带着点说不清的笑。

他做这事没避讳魏邵,甚至巴不得他看见自己对宋鸢有意思。

魏邵眉头紧锁,抱紧宋鸢后,又对还站在那的魏朵冷声说。

“还不快把他带下去,留在这指不定还会耍什么酒疯。”

魏俨听魏邵把自己刚才的行为说成耍酒疯,又嗤笑一声。

他和这表弟关系其实还行,不算多亲近却也像正常兄弟,只是如今毕竟时过境迁,望着乖乖被魏邵抱着的宋鸢,舌尖抵了抵下唇,只觉嘴里也泛起酸味。

怎么办?

他好像看上表弟带回来的女人了。

尤其刚才,他对宋鸢其实有了反应。

魏朵要过来扶魏俨时,他自己站起身来。

“不用你帮,我自己能回去。”

话虽如此,他身形却晃了晃。

宋鸢窝在魏邵怀里偷偷看魏俨,见他幽暗的目光还望着自己,指尖攥了攥,又埋回魏邵怀里。

她不傻,被魏邵带到巍国后,很清楚自己基本成了他的女人。

宋鸢不是那种有骨气的,被囚禁了就非得要死要活,反倒很惜命,不然也不会被李肃圈禁时没选自尽。

她知道魏邵是在场男人里最有权势的,所以表现得很听话,比起其他人,面对他时没那么抗拒。

魏俨:“......”

发现宋鸢近乎依赖地被魏邵抱着,他嘴里的酸味都快冲到脑子里了。

她倒知道该听谁的。

可之前面对自己时,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喜欢?

魏俨可不觉得宋鸢和魏邵相处得能有多久,顶多比自己多两三天罢了。

因这发现,他心里觉得好笑,从魏邵屋里出去,看着还呆站在那的魏朵,眸色动了动。

看来觊觎宋鸢的人还真不少。

魏俨为这发现轻笑了一声。

宋鸢埋在魏邵怀里,细白的手指抓着他的衣服,还紧紧没松开。

等感觉到魏俨走了,她才慢慢抬起头。

宋鸢先看见魏邵的脸,再透过他看到那边站着的魏朵。

魏朵看着比魏邵小些,面容俊朗,五官没魏邵那么凌厉。

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,加上魏朵本就一直望着她这边,视线与宋鸢对上后,耳后的皮肤开始发烫。

他几乎下意识想垂下眼,等再想去看宋鸢时,却发现自己已被魏邵挡得严严实实。

“阿鸢刚才没被他欺负吧?”

听着魏邵关切的话,宋鸢摇了摇头。

“没有,巍侯你...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?”

他不是说今天有事要忙吗?

宋鸢抬头望着魏邵,实在奇怪他怎么突然回来。

难不成是听到魏俨来了的消息?

宋鸢心里一想到这可能,莫名觉得或许真是这样。

“因为听见小檀说表兄来了我这,怕阿鸢被他欺负。”

他的手轻轻放在她背上,要不是知道魏朵还站在那,恐怕这时已低头去咬宋鸢的唇瓣。

她看起来真好亲,尤其一双眼睛望人时,让人忍不住想让那漂亮的眼里浮满欲望。

魏邵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正常,可面对宋鸢时,就是容易有这种念头。

他低眸望着她红润的唇,指腹按在上面,不轻不重地想碾磨。

看着那里因自己的动作变得比刚才更红,魏邵喉咙里涌上一股干涩。

他转头看向还站在那的魏朵,想让他下去。

魏朵:“......”

听到魏邵要他下去的话,他站在那愣了又愣。

魏朵不想走。

或者说,他的脚像粘在地上,半天动不了。

“主公,之前的事... 您还没和我们说完呢。”

魏朵说的是之前在前院商量的事。

听魏朵提起这个,魏邵抱着宋鸢的动作微微一顿。

他刚才回来得急,确实没和他们商议完,可要是现在留阿鸢一个人在这,他又舍不得分开。

因着心里那说不清的占有欲,他甚至没在阿鸢身边安排太多人,觉得她身上有种魔力,能轻易勾得靠近的人迷恋上她,所以魏邵不敢赌,不敢赌别人见了阿鸢会不会也喜欢她。

“主公要是舍不得宋小姐,可、可以把她带着。”

魏朵知道魏邵在纠结什么,犹豫了一会儿主动开口。

他说这话时没敢抬头,怕魏邵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思,而听到说要让他带阿鸢去,魏邵眼帘垂下,看向依偎在身前的姑娘。

宋鸢其实也想出去看看。

但不知道魏邵会不会同意,所以她浓密纤长的睫毛轻颤,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攥着他的衣服。

“阿鸢想跟我一起去吗?”

魏邵低下头,滚烫的气息慢慢洒在宋鸢脸上,她几乎下意识想垂下眼,指尖动了动,还是抿着唇点了点头。

她想去,准确说,是想出去看看。

来巍国也有几天了,除了第一天,再没见过外面的样子。

就算第一天,宋鸢也是被魏邵直接抱进来的,他似乎不避讳向别人展示与她的亲密,不然也不会堂而皇之地把宋鸢锁在他床上。

“好,既然阿鸢也想一起去,那我们就一起。”

魏邵话音落下,那边站着的魏朵轻轻舒了口气。

他稍稍抬了下眼,望着魏邵俯身为宋鸢解脚踝上的锁链,眼眸里又泛起暗光。

他进来这么久,其实没真正见过那锁链系在宋鸢脚踝上的样子。

应该很好看。

主公寻的锁链是上等的,又细又长,锁在宋鸢脚踝上肯定漂亮。

魏朵心里这么想,脸上却依旧正经。

宋鸢被魏邵解开锁扣后,又被直接抱了起来。

他把她横抱在怀里,身体突然悬空的感觉,让宋鸢下意识伸手搂住魏邵的脖颈。

她整个脸都快贴在他胸前,意识到魏邵只是抱起自己后,脸上又泛起薄红。

“走吧。”

魏邵低眸看宋鸢时眼神温和,再看魏朵时,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。

听见说要走,魏朵连忙抬手行礼,视线状似不经意地去看宋鸢,可和之前一样,这次依旧只能望见她松软的发顶,看不到正脸。

只有主公能看见她的脸,旁人... 怕是想窥见一点美色都难。

魏朵敛下眸中晦暗,在魏邵抱着宋鸢出去后,紧跟其后。

郑楚玉跟朱氏说了魏邵把李肃的女人带回来,还藏在自己房里的事,朱氏也是刚从她口中知道。

她一直属意的儿媳妇是郑楚玉,所以对魏邵这行径十分生气。

要是寻常姑娘带回来也就罢了,可那女人是李肃的。

“难怪仲麟回来后没来看我,原来是因为那个宋氏。”

听见朱氏因自己的话也恼起宋鸢,郑楚玉立马像打了胜仗似的。

她向来倚仗朱氏的偏爱,所以从那出来后,又听见身边丫鬟问话。

“小姐,现在我们去哪?”

“去哪?当然是找表哥。”

郑楚玉听说宋鸢一直待在表哥房里,想着这会表哥不在自己房里,肯定在外面,要借着这机会好好和表哥培养感情,说干就干,提着衣裙就去找魏邵。

可还没找到魏邵,路上就听说他抱着宋鸢去了前院。

郑楚玉:“......”

郑楚玉:“............”

这个宋氏!

竟勾得表哥把她也带着了。

郑楚玉当即就要去找魏邵。

“小姐,那宋氏现在就在男君跟前,您这会去会不会不太妥当?”

丫鬟紧跟在郑楚玉后面,小声劝她。

她真觉得郑楚玉现在去不好,要是正好撞见男君和那宋氏亲热怎么办?

郑楚玉:“有什么不妥?表哥再怎么也不会对我生气吧?”

她凭这点底气,便趾高气扬地寻魏邵去了。

刚到地方,小檀瞥见郑楚玉过来,忙不迭就要转身。

他想给魏邵透个信儿,可郑楚玉瞅见他,当场就把人喊住了。

“表哥在哪儿?他这会儿在里头吗?”

听见郑楚玉问起魏邵,小檀点了点头。

“回表小姐,男君这会儿是在里头,只是......”

“既在里头,那我自个儿进去找他便是。”

没等小檀把话说完,郑楚玉抬脚就要往里走。

“表小姐 ——”

小檀本想拦着,可手还没伸出去,人家已撩起帘子要进屋里了。

郑楚玉没先见着魏邵,反倒先望见了坐在软榻上的宋鸢。

她身上裹着件华贵的衣裳,说华贵,是因郑楚玉一眼就瞧见那衣上绣纹竟是用金线缀成的。

她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宋鸢,无他,只因这姑娘美得太过扎眼。郑楚玉的目光刚落上宋鸢的脸,呼吸便顿了一瞬。

郑楚玉瞧见宋鸢时,宋鸢也瞥见了她。这横冲直撞进来的姑娘满脸娇蛮,眉眼间藏着股说不清的傲气。

她当下便辨出了郑楚玉的身份—— 先前魏邵跟她提过家里人,里头就有这位表妹。

“你... 就是表哥带回来的那个宋氏吧,模样... 瞧着也就一般。”

郑楚玉朝宋鸢走近,不知是不是错觉,一靠近就闻见股甜腻腻的香。她下意识又嗅了嗅,等发觉这香味是从宋鸢身上飘来的,神情顿时变了变。

她怎么会觉得这味儿好闻?

呸呸呸,她才不喜欢闻呢。

郑楚玉还没来得及跟宋鸢多说两句,小檀已急匆匆去找魏邵了。得知表妹见了宋鸢,魏邵没一会儿就赶了过来。
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
见郑楚玉站在宋鸢跟前,魏邵直接问她的来意。

他几乎没犹豫,就想挡在郑楚玉和宋鸢中间。见他这动作,郑楚玉的眼皮直跳。

表哥这是啥意思?

他当她会欺负这个宋氏?

郑楚玉一想到魏邵可能是这心思,心里莫名就窜起股火气。

她是那种会随便欺负人的主儿吗?

她是有点娇纵,可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啊。

见到宋鸢本人后,郑楚玉心里的想法不知不觉变了。

来之前本是气势汹汹的,这会儿却像熄了火似的,扭头去看被魏邵挡在身后的宋鸢。

这姑娘瞧着真弱,尤其是那身板细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。郑楚玉望着她,心里不免嘀咕:先前养着宋鸢的李肃,不是说挺舍得花钱吗?怎么把人养得这般娇弱?

其实宋鸢只是看着单薄,该丰润的地方一点不含糊。她轻轻把手搭在魏邵抬起的手臂上,魏邵感觉到那轻飘飘的力道,垂了垂眼。

那一瞬间,他脑子里转的仍是些说不得的念头。

比如用锁链扣住她这玉白的手,举过头顶。

到那时,宋鸢的身子定会不由自主往后仰,身前的柔软便会暴露在他眼前,他只需低下头,就能尝到滋味。

光是这么想,魏邵的喉结就忍不住上下滚动。

他眼眸沉沉,反手握住宋鸢的手,下一秒就听见魏枭他们过来的声音。

“主公,表小姐。”

他们先给魏邵和郑楚玉行了礼,再把目光落到宋鸢身上时,一个个脸上都透着异样。

里头数魏枭最明显—— 毕竟当初是他把宋鸢抱给魏邵的。原本想着跟李肃有关的人该交给主公,可眼下瞧着,心里头更多的是懊悔。

但魏枭也清楚,自己斗不过魏邵,只能安安分分站着,看主公跟宋鸢亲近。

比起魏枭的直白,魏朵和魏渠就收敛些,只克制地看了宋鸢一眼,便迅速移开了视线。

“表哥,我来是想请宋小姐出去走走,这你总不能拒绝吧?”

郑楚玉开口就想把宋鸢带走,听见这话,魏邵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。

郑楚玉胆子倒不小?

他恨不得把宋鸢藏起来,她倒好,还想把人带出去。

“要是我说拒绝呢。”

魏邵直接回了郑楚玉一句。

听他这么说,郑楚玉都愣了。

“表哥,你难不成要把她一直关在府里?”

她可是听说,这宋鸢自被表哥带回来,就没出过门,今儿还是头回在外面见着。

郑楚玉说话向来大胆,听见她这话,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变。

宋鸢下意识去看魏邵,心里明镜似的他会怎么做—— 先前李肃就是这样的。她眸色轻轻晃了晃,眼睫也跟着颤了颤。

魏邵:“关在府里,我才能护得住她。”

那出了府呢?

郑楚玉可不觉得,在巍国境内,表哥护不住一个宋鸢。

按说,她该嫉妒的—— 在她心里,表哥最该在乎的人是她才对。可目光移到宋鸢身上,心里却冒出种莫名的感觉。

她嫉妒不起来。

因为... 这姑娘实在太好看了,好看得让人讨厌不起来。

郑楚玉这么想的时候,眼睛直勾勾盯着宋鸢。她眉宇间的娇纵劲儿很浓,可盯着人看时,心思全写在了脸上。

宋鸢能瞧出她在想啥,魏邵他们自然也看得明白。

“你要是没事,就先回去吧。”

魏邵冷冷扫了郑楚玉一眼,挡住了她想继续看宋鸢的视线。

郑楚玉:“我怎么会没事?表哥,你真不再想想我刚才的提议?反正你们这会儿也在商量事,多我一个又何妨?”

她想再劝劝魏邵,可这人哪是她能说动的。

他直接让小檀把人拉下去。小檀只觉得自己跟块砖似的,哪儿需要往哪儿搬。他不好对郑楚玉真动手,手抬了好几下,只好叫旁边的丫鬟来帮忙。

“表小姐,您就先下去吧。”

小檀苦口婆心地劝着。

郑楚玉其实压根不想走,可眼下这情形,只能眼睁睁看着表哥抱起宋鸢往外走。

“表哥真是的,半句话都听不进去。”

郑楚玉到了外面,忍不住跺了跺脚。

身边的丫鬟见她这样,只当她是气男君当着她的面把宋氏抱走了。

“小姐,您有夫人撑腰,其实不用怕的。”

“我是怕那个吗?我就是觉得... 唉,对了,我有姨母在,表哥再怎么样也得听姨母的。”

郑楚玉自认为抓住了魏邵的软肋。

可魏邵要是真会听朱氏的话,当初也不会把宋鸢带回来了。

郑楚玉急匆匆又去了朱氏的住处,这次不光她来了,魏俨也在。

魏俨姿态闲散地坐着,身上还带着酒气。郑楚玉见了他,眼皮都没抬,只顾着冲到朱氏跟前哭诉。

“姨母,表哥太过分了,他竟然把那个宋氏带在身边!”

朱氏见郑楚玉过来,其实早猜到了缘由。坐在一旁的魏俨听见她哭诉,若有所思地望了过来。

看来他这表弟,在他走后把宋鸢一直带在身边了。

魏俨摩挲着面前的茶杯,眼帘耷拉着。单看外表,只觉得他没精打采,可垂下的眼里,眸色却深得很。

他心里正盘算着事。

他这边想着,郑楚玉还在那儿哭哭啼啼。

“姨母您说说,表哥这事做得叫什么事!我不过想带那宋氏出去走走,他连这一会儿功夫都不肯给我......”

朱氏起初只当郑楚玉是想埋怨宋氏,可听着听着,渐渐觉出不对劲来。

她怎么觉得,郑楚玉更多是在抱怨魏邵?这... 跟上午来的时候说的不太一样啊。

朱氏发觉了异常,魏俨听着听着,反倒差点笑出声。

“表妹是想跟那宋氏一起出去玩?”

他语气轻佻,话是对着郑楚玉说的,眼睛却还盯着面前的茶杯。

“我,我就是想着,那宋氏才来咱们巍国,听说先前李肃待她也不好,都不让她出门的。”

郑楚玉磕磕绊绊地跟魏俨解释。

魏俨:“原来是这样,那表妹还真是好心肠。”

他轻笑一声,再抬头看郑楚玉,莫名让她觉得自己像被看穿了似的。

这边正话里有话,那边宋鸢被魏邵直接抱回房间后,又被他压在了身下。

他的眼睛黑沉沉的,盯着她,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。

宋鸢被他硌得难受,想从他怀里挣出来,却被紧紧按住不许动。

“巍侯......”

“阿鸢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,或者叫我仲麟。”

听见宋鸢还生疏地叫他“巍侯”,魏邵立刻打断了她。

宋鸢听他这么说,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。总觉得叫他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,玉白的小脸染上层红霞。见她这羞赧的模样,魏邵低下头,怜爱地吻了吻她的鼻尖。

他向来喜欢慢慢来,仿佛这样才能显得自己像个君子。

“阿鸢怎么不叫?”

听魏邵又问,宋鸢差点想往他怀里缩。

可还没等她动,魏邵已捧着她的脸,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。

先是鼻尖,再是脸颊,最后落到唇瓣上时,她只觉得耳根都在发烫。

魏邵起初的吻还很生涩,后来不知怎的熟练了些,宋鸢竟有些招架不住。

她浑身软软地靠在他怀里,比起魏邵高大的身形,她倒像个玉琢的人儿。

“阿鸢......”

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,宋鸢这才发觉,魏邵趁她不注意,已把吻落在了耳旁。

外面天还没黑透,她却像那淌动的春水般,没了力气。

帷幔落下,眼前的视线仿佛在那一刻被遮了个严实。

宋鸢迷迷糊糊的,好像听见了锁链碰撞的声响。她在想,魏邵是不是又把锁扣缠在了她的脚踝上。

事实还真就是这样。

等宋鸢再次醒来,床榻上只剩她一个人了。

长长的金链子从另一边牵过来,系在她身上。

宋鸢浑身还有些酸软,她坐起身,撩开帷幔,才发现屋子里只剩自己了。

......

*

“你说什么,魏邵把那宋氏带回巍国了?”

刘琰看着手下递上来的情报,俊美的脸在烛火映照下忽明忽暗。

“是,确是如此......”

手下没料到刘琰反应这么大。魏邵打败李肃后收了边州,他的威名眨眼间就传到了各地。

刘琰这时候本该去跟乔家联姻—— 他与乔家二女小乔早有婚约,可他故意拖着,愣是没按规矩去乔家商议婚事。

“那魏邵阴险得很,他把宋氏带回去,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。”

刘琰这话听得有些莫名其妙,至少手下没太明白他的意思。

刘琰认识那个宋氏?

要是认识,手下忽然懂了他迟迟不准备跟乔家姑娘婚事的原因。

敢情是为了这个。

手下在心里嘀咕,刘琰却垂着眼,盯着跳动的烛火皱起了眉。

他和宋鸢是认识的。

准确说,是他单方面见过她。

他去过边州,见过那个正要被献给李肃的宋鸢。

美人如玉,尤其是那种瞧着格外柔弱的美人,像件礼物,一件为求李肃庇护,只能把性命交到他手上的礼物。

她的美足以让人倾倒,哪怕当时自认见过世间绝色的刘琰,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惊艳。

刘琰现在摸着手心,还能感觉到那份炽热。自见过宋鸢后,他便时常想起她。

听说李肃为了她,特意要打造个笼子,把这只金丝雀藏起来。

他每次听见这事,都觉得那笼子会玷污宋鸢的美。若是他,只会用金锁链锁住她纤细的脖颈,再把人困在自己床上,让她永远逃不掉。

刘琰的思绪被外面的冷风打断了。

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想了些什么,他的唇角抿得紧紧的。

他平日里瞧着一本正经,可遇见宋鸢后,却总时不时冒出些不合时宜的念头。

比如刚才那个。

天知道,光是想想,刘琰都能感觉到被桌子挡住的地方涌起的欲望。

刘琰几乎没片刻犹豫,便打发手下离去,他独自坐于原位,心口仍烧得慌。

另一边厢。

魏俨刚脱手一幅画作。

他未曾料到,一时兴起之所至,坐于案前竟一气呵成将此画完成。

望着画中那无脸女子,魏俨饶有兴致地在本该是眼眸的地方,点上一颗泪痣。

他记得宋鸢眼尾便有这印记,瞧着既衬得她楚楚可怜,又平添几分媚态。

魏俨没画上宋鸢的面容,只望着这幅堪称艳俗的画卷,又拎过酒壶往嘴里猛灌。

酒液顺着唇角滑落,渗进敞开的衣襟时,魏俨只觉兴致愈发高涨。

他又细细端详那画,仿佛单是望着,便能勾勒出宋鸢的模样。

他觉得,她定比画中模样要美上数倍。

毕竟她衣裳滑落的姿态他从未得见,这幅画不过是凭空臆想罢了。

魏俨想,自己约莫是醉了。

竟对着一幅画,也觉浑身燥热难耐。

魏俨粗重地喘息一声。

又给自己灌了口酒,眼尾泛起潮红,凑近画卷时,突然想添上宋鸢的眼睛。

不可。

绝不能画。

魏俨踉跄着跌坐回去,将画笔掷到一旁。

他画不出来的。

即便心中千回百转地臆想,真到落笔时,魏俨仍觉束手束脚。

他望着画中衣衫半褪的美人,眼中翻涌着欲望。

不知从何时起,魏俨的手已不受控制地向下探去。

指尖触及那难言之处的瞬间,意识骤然清醒。

可魏俨本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性子,于是他依旧故我,望着画中染上污渍,竟生出几分怜惜。

还好。

他可以再画一幅。

否则,他当真要觉得可惜了。

后来魏俨将画擦拭干净收好,纵然这幅画已难再用,他还是想留着。

宋鸢夜里醒过一次,吃了些东西后,又沉沉睡去。

毕竟下午做了力气活,入睡没多久便入了梦。

她梦见自己被人扼住脖颈,囚于笼中,恍若一只真正的金丝雀。

颈间的锁扣精巧别致,仿佛主人只想让她插翅难飞。

到最后,宋鸢恨不得从笼子里逃出去,可就在即将推门的刹那,梦碎了。

一睁眼,便见魏邵在眼前。

他坐在床边,手正抬着,似要抚上她的脸颊。

见宋鸢醒了,魏邵依旧按原计划抚了上去,他的指腹因常年握剑而略显粗糙,宋鸢被他抚着脸颊,能感觉到一丝微妙的痒意。

“巍、魏邵,你何时来的?”

昨夜魏邵并未与她同眠,故而宋鸢清晨醒来见到他,颇有些惊讶。

“刚到,见你睡得沉,便没叫醒你。”

魏邵望向她的眼神格外温柔,他向来鲜少这般看人,冷峻的眉眼一柔和,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。

宋鸢要起身,魏邵伸手相扶,他向来喜欢与她亲近些,若不是不便喂饭,恐怕宋鸢的大小事宜,他都要亲力亲为。

两人正亲昵着,魏朵便来了魏邵的院子。

他说是有事,实则径直走到房门前,便停住了脚步。

他更多的是想来看看宋鸢,只因有她在,他才愿来。

魏邵其实早察觉魏朵来了,即便知道他就站在门口,也没立刻松开宋鸢。

魏邵不傻,自然能感觉到魏朵等人对他的阿鸢存着觊觎之心。

正因为察觉到了,才更坚定了他想将阿鸢锁起来的念头。

唯有将她锁在自己床上,让她进退不得,才不会被旁人抢走。

魏朵等到后来,才等到魏邵将目光投向他。

他身姿挺拔,眉目清秀,站在那里,有时竟不像武将,反倒像个玉面书生。

先前因年纪小,魏朵还能得些优待,此刻魏邵瞧着他这模样,只觉碍眼得很。

他放下帷幔,将宋鸢的身影遮掩其中,再转向魏朵时,还刻意挡住了他想往里看的视线。

“你来做什么?”

还有谁让他来的?

魏邵觉得,有必要给院子里的人下道指令了,往后别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,搞得他如今毫无安全感。

魏朵:“... 是夫人说找主公有事商议。”

这活本是魏梁的,却被魏朵硬生生揽了过来。

听闻是朱氏找他,魏邵脸上的神情微滞,眼神闪烁了一下。

他沉声应了句,转头将房门关上。

“你跟我一起去。”

魏邵绝不会给魏朵单独留在这里的机会。

见魏邵这般,魏朵抿了抿唇。

他早猜到会这样,只是... 视线移向别处,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说。

自见到宋鸢起,魏朵便没什么机会靠近她,他总归是想靠近的,且他觉得,没人会不想靠近她。

朱氏找魏邵,是想问问他打算如何安置宋鸢。

“仲麟,她好歹曾是李肃的人,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留在身边,未免太不合规矩。”

朱氏实在觉得魏邵将宋鸢留在身边不妥,更别说还直接收在自己房里。

魏邵垂眸:“那依母亲之意,我该如何?”

朱氏:“你若不忍心,大可将她送往别处,总之不能留在身边。”

魏邵:“可我舍不得。”

他抬眼望着朱氏,手指摩挲着面前的茶杯。

“母亲不知我对阿鸢的情意,别说送她去别处,就是离开我的视线半步,我都忍不了。”

他说得异常坚定,听得朱氏只觉荒谬。

他们相识才多久,能有多少情意?

“可那宋氏曾是李肃的人,仲麟你难道不介意吗?”

虽说朱氏觉得不该介意宋鸢之前有过别的男人,但那人是李肃,若非李肃,她的丈夫和大儿子也不会死。

魏邵:“李肃是李肃,阿鸢是阿鸢,母亲不必再提此事,阿鸢是我认定的妻子,除了她,我谁也不娶。”

他此刻又重申了这件事。

因他知道,祖母还为他定下了与乔家女的婚事。

朱氏也知晓这门婚事,她张了张嘴,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。

一个是李肃的女人,一个是乔家女,总归都是她曾经最厌恶的仇人之列。

“罢了,你也长大了,这事还是你自己定吧。”

朱氏最终选择不管,抬手抚额,只觉头疼得厉害。

魏邵同朱氏说完,便要回去,见魏朵还跟在身边,皱了皱眉,想让他去办自己的事。

“主公,方才夫人有句话说到了点子上,乔家的婚事... 您确实该解决了。”

魏朵在魏邵开口前,先提起了乔家的婚事。

关于这门婚事,公孙羊也与他说过,建议他顺势娶了乔家女,这对他日后一统天下有好处。

但魏邵觉得这计策并不妥当,乔家当初背信弃义时,怎没想过日后会有这般局面?他们又凭什么认为一个乔家女,就能抵消之前的所作所为。

魏邵:“我会解决的。”

他沉默片刻,回答了魏朵,再看他时,又垂下眼帘。

“不过,你这时候不该去做自己的事吗?功夫都练好了?”

听到魏邵问这个,魏朵神情微顿。

“我这就去。”

他抬手行礼,离开时又看了魏邵一眼。

关于魏邵与乔家的婚事,乔家这边也在犹豫不决。

他们本打算将大乔嫁过去,因小乔与刘琰早有婚约,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,刘琰眼看婚期将近,却迟迟没来下聘,这让乔家的人束手无策。

小乔对嫁给谁都无所谓,心中并无真正喜欢之人,眼见着姐姐大乔与马夫比彘似有情愫,她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。

她想替姐姐大乔嫁给魏邵,虽听说他阴狠狡诈,但若是让姐姐嫁过去,小乔觉得姐姐定然得不到幸福。

可没等小乔将主意告诉祖父,巍国那边便传来了消息。

巍侯拒绝了这门婚事。

乔圭听闻此事,脸上不免露出震惊之色。

看样子,魏邵是打定主意要报复他们了,他起初还想用联姻与魏邵交好,眼下这情形,显然巍国接下来的目标便是焉州。

小乔也听说了魏邵拒婚之事,她坐在那里,不知该欢喜还是担忧。

她本打算用自己换取焉州和姐姐的安宁,可照魏邵如今的意思,他是不打算放过焉州了。

小桃:“听说那巍侯从边州带回个姑娘,他拒婚,莫不是因为那姑娘?”

她不知小乔之前打算替嫁,只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小乔,小乔这才明白了其中的曲折。

所以,魏邵是因那个姑娘才拒绝与乔家联姻的?

小乔先前以为魏邵会同意,毕竟与乔家联姻虽有些膈应,但总归是有好处的。

她垂下眼,蹲坐在那里暗自思索。

小乔在想如何化解焉州这次的危机,可想来想去,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劝说魏邵。

就在小乔思索之际,刘琰那边派人来了,乔家的人本以为是来商议与小乔的婚事,结果却失望了。

刘琰是来退婚的,为表歉意,送了不少珍宝,可看着那些东西,小乔心中毫无波澜。

她本就对刘琰无半分情意,退不退婚,于她而言没什么影响。

倒是大乔听说此事后,抓住了小乔的手。

望着姐姐心疼的眼神,小乔反倒安慰她没事。

“我对表哥本就无男女之情,他退婚,我心里反倒松了口气。”

小乔说的是实话,若刘琰没退婚,她就那般嫁过去,这辈子大抵也就那样了。

大乔看着小乔不似说谎的模样,心里反倒更难受了。

她们乔家女,看似过得自在,实则在这乱世之中,不过是随风飘摇的浮萍。

巍国。

宋鸢坐在床上,身上披的轻纱未能完全遮掩如玉肌肤上的红痕。

不知魏邵今日意欲何为,有丫鬟进来,小心翼翼地帮宋鸢解开锁扣,将她从床上扶起。

丫鬟们为她换上新衣,见宋鸢细白脖颈上残留着红印,便拿粉轻轻遮盖。

“宋姑娘,男君请您过去。”

听闻是魏邵找她,宋鸢被丫鬟们领着,兜兜转转来到朱氏的院子。

魏邵不在。

只有朱氏坐在那里等她。

朱氏原本未曾见过宋鸢,只听说她貌美异常,还想着再美也不过是副皮囊,可见到真人后,才发现自己想错了。

宋鸢确实美,可美人在骨不在皮,她的美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,即便朱氏见多识广,见到她也不免有片刻的惊艳。

怪不得儿子会喜欢她。

也怪不得先前的李肃得到她后,便将她囚禁在身边。

朱氏先是一怔,随即皱起眉头,让人领着宋鸢坐在对面,原本她还想敲打几句,可等人来了,话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。

本想敲打宋鸢不要太勾着魏邵,可看宋鸢这模样,反倒觉得是魏邵更想缠着她。

朱氏沉默片刻,简单交代了宋鸢几句,便抬手让人退下。

宋鸢就这般穿戴整齐地来见了魏邵的母亲,还没弄明白对方的用意,又被丫鬟领着往外走。

路上,宋鸢见到了魏俨,他依旧衣衫不整,闲散地站在那里,目光正好与她对上。

宋鸢见到他,立刻生出逃跑的念头,可还没来得及走远,魏俨便急匆匆地过来了。

“宋姑娘这是要往何处去?”

轻佻的话语从身后传来,落在她的耳畔。

“使君有何要事?”

宋鸢侧过脸,不敢与魏俨对视。

“没事,就不能找宋姑娘说说话吗?”

魏俨的话,听着实在不怎么顺耳。

他抬手让丫鬟们退下,自己则站在那里,目光灼灼地盯着她。

宋鸢:“......”

她抿了抿唇,觉得与魏俨没什么好说的。

就在她想走时,男人的手突然钳住了她的手腕。

宋鸢下意识地想甩开,可还没付诸行动,男人便直接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。

“使君这是何意?”

“何意?难道宋姑娘还不明白吗?”

他低笑着,将宋鸢禁锢在身前,脑袋微微低下,似要抵在她的肩上。

魏俨能闻到宋鸢身上散发的香气,味道浓郁,尤其在这般近距离下,更是清晰。

他只觉身子又开始燥热,幽暗的眼眸紧紧盯着宋鸢紧绷的侧脸,还有闲心与她调侃。

宋鸢:“......”

她起初还想挣扎,可挣扎到最后,却察觉到了男人身前的欲望。

宋鸢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,只将浅色的唇瓣紧咬着,硬生生咬成了绯色。

魏俨:“......”

他也没想到,自己会对宋鸢的反应有这么大。

只是一闻到她身上的馨香,便忍不住颤动了一下眼睫。

“魏俨,你别太过分。”

眼前的人儿似是对他的触碰极为恼怒,宋鸢虽僵硬地不再动弹,话里的恼意却表露无遗。

“宋姑娘这般叫我的名字,倒是悦耳得很。”

魏俨轻笑着,从身后将人紧紧抱住。

宋鸢显然没料到他如此大胆,这里并非偏僻之地,更何况方才的丫鬟也没站太远,魏俨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?若是被人告诉魏邵,又该如何?

她心里转着这些念头,等反应过来时,魏俨已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尖。

“宋姑娘怎的在这种时候还能走神?”

“你在想谁?仲麟,还是其他人?”

他说这话时,带着浓浓的醋意,宋鸢听了,不禁想将人挣开。

她触到耳畔泛起的湿意,源头正是身后那个男人。

“魏俨,你莫非就不惧被巍侯撞见?”

“撞见了又能怎样?我们何曾做过什么?还是宋姑娘想对我做些……”

魏俨这轻佻言语惹得宋鸢耳根发烫,她抿了抿唇,又因他后头刻意的调笑蹙了蹙眉。

“我从未想过对你做什么。”

不对。

她何苦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。

宋鸢此刻才回过神来,拼力想从男人怀里挣脱,可魏俨察觉她的动作后,反倒将她抱得更紧了。

两人就这般僵持着,直到听见一旁渐近的脚步声,宋鸢才骤然紧张起来。

“宋姑娘是怕来者是仲麟?”

显然,魏俨猜中了她的心思。

他径直将宋鸢拉到拐角—— 这处恰是视觉的盲区,可听见魏俨又提及魏邵,宋鸢正要开口。

然而她尚未有机会出声,魏俨的手已直接捂上了她的嘴。

来的并非魏邵,而是魏渠。他隐约觉出角落里似有人影晃动,可还没等迈步过去,就有个丫鬟匆匆赶来,说男君那边有事找他。

魏渠一听是魏邵的事,当即急匆匆地走了。

待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宋鸢紧绷的神经才终于得以松弛。

“怎么?宋姑娘见来的不是仲麟,反倒失望了?”

不得不说,魏俨这人最擅扭曲他人意思。

他那酸溜溜的话语,听得宋鸢直皱眉头。

她费力扒开捂在嘴上的手,扭头看向魏俨时,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恼意。

“我不知何处得罪了你,还请莫要再随意污蔑旁人。”

好看的人即便动了怒,也依旧美得动人。

宋鸢便是如此。

听着她的话,魏俨不自觉蜷了蜷指尖,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触碰过宋鸢脸颊的微妙暖意。

他唇角微动,下一秒,竟突然俯身朝她靠近。

察觉到魏俨的逼近,宋鸢本能地想后退,眼睫轻轻颤抖着,柔嫩的手腕却被魏俨牢牢攥住。许是觉得有趣,他俯身下来,飞快地在她额前印下一个吻。

宋鸢:“……”

宋鸢:“............”

意识到魏俨的所作所为后,她的脸颊“腾” 地一下红透了。

魏俨他怎敢如此?

宋鸢抚着被亲吻的地方,满脸震惊地望着他。

事实证明,魏俨不仅敢,还想再亲。

宋鸢连忙后退,想拉开与他的距离,可还没等动作,男人的手便如锁链般将她牢牢锁住。

“魏俨,你究竟想做什么?我可是巍侯的人!”

听着宋鸢的话,魏俨只发出一声冷笑。

“是他的人又如何?宋姑娘莫不是觉得我是那等胆小怕事之辈?”

他向她凑近,滚烫的鼻息喷洒在宋鸢脸上,又激起一阵莫名的热意。

宋鸢听着魏俨的话,只觉心头发怵。

他这话是什么意思?

他当真是毫无畏惧吗?

并非如此。

他不怕,可不代表宋鸢自己也不怕。

眼下她还需依靠魏邵保全性命,虽说宋鸢对他不算十分了解,但就目前情形来看…… 她觉得若是魏邵当真发现她与魏俨在一起,定然会动怒。

就在宋鸢与魏俨纠缠之际,又有人过来了。

宋鸢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,便知来者是魏邵,身子顿时僵住。她都能辨认出是魏邵,魏俨自然也能。

他极隐晦地瞥了宋鸢一眼,见她听到脚步声后当即停住动作,心底莫名窜起一股火气。

她就这般怕魏邵?

还是说,她对魏邵情根深种?

魏俨心里虽这般想,却也分得清轻重,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火。因此在魏邵快走近时,他猛地松开了握着宋鸢的手。

魏邵过来正是为了找宋鸢。

他听闻朱氏让人将她叫了过去,一路走来,心中焦急万分。

他不知母亲会不会为难阿鸢,只顾着快步赶来,却见他的阿鸢竟突然出现在眼前。

魏邵刹那间便将她拥入怀中。

“魏邵……”

“母亲没对你做什么吧?你的脸怎么这般红?”

魏邵没等宋鸢说完,便仔细打量起她来。

听见他说自己脸红,宋鸢下意识想摸脸颊,能感觉到此刻脸颊温度颇高,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。

“夫人没对我做什么,只是与我说了几句话。”

宋鸢解释了一句。听到她说朱氏没为难她,魏邵这才松了口气。

“没事就好,我还怕你出什么岔子。”

他将她紧紧抱住,仿佛抱着稀世珍宝一般。

魏俨躲在角落里看着,见宋鸢被魏邵拥在怀中,心头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。

他似乎很是妒忌—— 妒忌魏邵能光明正大地抱着她,而自己却像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,只能偷偷盯着他们,还妄想着取代魏邵。

“我们现在能回去吗?我想回去了。”

宋鸢知道魏俨此刻定然还在看着他们,于是拉了拉魏邵的衣袖,想要回去。

听见她说想回去,魏邵立刻握住她的手。

“好,我来找你,本就是想接你回去。时辰不早了,我这就吩咐厨房多做几道你爱吃的菜。”

魏邵的语调温柔。他平日里瞧着确实颇为严肃,但若要刻意摆出温柔的语气,也并非做不到。

当然,这份温柔只对宋鸢展现。要知道,那边的魏俨可从未见过表弟这般模样,此刻目睹他对宋鸢极尽温柔,心中只觉荒唐。

啧。

魏俨嗤笑一声,觉得实在荒谬。

他垂下眼帘,站在原地望着宋鸢与魏邵相携离去的身影。

等他们走远后,他才从另一边离开。路上,魏俨遇上了魏渠。魏渠似是没想到会撞见他,先行给魏俨行了礼,又发觉他走来的方向有些眼熟。

似乎正是自己先前觉得有动静的地方。但没等魏渠细想,魏俨看了他一眼,便径直离开了。

......

*

接下来的日子里,魏邵没再怎么拘束宋鸢。或许是那日朱氏的事情,让他觉得迎娶她是可行的,因此魏邵对宋鸢没了先前的禁锢。

当然,每晚与她同床共枕仍是必不可少的。也正因如此,宋鸢早上往往醒得很晚。

没办法,她有时倦怠,便不想出去走动,而魏邵或许正是因为这个,才会时常缠着她。

自从魏邵退了与乔家的婚事,乔家便一直想缓和与他的关系。魏邵听从军师公孙羊的建议,决定让乔家送个人过来。

名义上是送,实则是要留个质子在这儿。

乔家起初并不同意,但乔圭思忖片刻,觉得魏邵再怎样也不会对质子动粗。

小乔本想自己来,可质子一职,又怎会要女子?最终,乔慈被送了过来。他坐着马车进入巍国境内,望着那巍峨的建筑,心中满是忐忑。

乔慈年纪尚小,被巍国的人领着进了宅院,忍不住四处张望。

来之前,小乔特意叮嘱过他,到了巍国务必提高警惕,切莫惹怒这里的人。乔慈虽是听了,可他毕竟年纪不大,跟着领路人往前走时,突然听见了那边传来的声音。

“姑娘,您小心些,留意脚下。”

“我知道了绿云,会注意的。”

先说话的像是个丫鬟,乔慈的注意力全被后应声的人吸引了过去。

乔慈觉得那声音悦耳动听,宛如山泉流淌。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过去,便见宋鸢提着裙摆从几级台阶上走下来。

她身形纤弱,面若桃花,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,恍若云间仙子。

乔慈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姑娘。即便他的姐姐大乔、小乔都生得貌美,此刻也不得不承认,宋鸢美得如同仙子。

她瞧着柔柔弱弱,眉如新月,眼似秋水。或许是察觉到乔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她望了过来,视线直直与他相撞。

乔慈:“......”

那一刻,他下意识想收回目光。

乔慈觉得自己方才那般举动,或许唐突了宋鸢,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。

宋鸢也注意到了乔慈的慌乱,她不曾见过这个少年,只觉他眉目清秀,不似魏家人。

“姑娘,您认识那边站着的人吗?”

跟着宋鸢的丫鬟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乔慈身上,不禁问了一句。

宋鸢摇头:“不认识,想来是巍侯让人带进来的吧。”

她只看了一眼,便移开了视线。

乔慈站在原地还想再看她,可领他来的人这才发现他没跟上。

“男君还在等着呢,乔公子请快些,莫要让男君久等。”

侍从语气虽恭敬,乔慈却能听出其中的催促之意。

他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,乔慈只是再看了一眼宋鸢离去的方向,便抬脚跟上侍从的脚步。

乔慈走着,想旁敲侧击地打听宋鸢的身份。听见他问刚才那位姑娘,侍从冷冷地看了他好几眼,只说那不是他该问的。

“我劝乔公子等会儿见到男君,也别提刚才那位姑娘的事。若是问了,乔公子在府里能否安稳度日,我可就不敢保证了。”

侍从的话里满是警告。见他这般说,乔慈再迟钝也能察觉到,刚才那姑娘身份不一般。

来之前,小乔其实给乔慈科普过魏邵身边人的关系。他记得,魏邵府上满打满算只有两位年轻姑娘。

一位是魏邵的表妹郑楚玉,另一位便是传闻中貌美如祸水的宋鸢。

那么刚才那位,究竟是哪一个?

乔慈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,是宋鸢。

只因她美得太过惊人,若说有人能称得上祸水,定然是她。

乔慈暗自感叹一声,到了魏邵面前,便被敲打了一番—— 到了巍国,断不可像在自家那般随性。乔慈来之前已被姐姐小乔提点过,该怎么做心里有数。

而魏邵也没与他多聊,他事务繁忙。之后,乔慈又被领他来的侍从带了下去。

“乔公子,该说的我都已说过,希望你在这里能安分守己。”

侍从再提醒了乔慈一句,便自行离开了。乔慈看着自己居住的地方,又想起了宋鸢。

他如今定然不能随意走动,即便想走,也得有人陪着。乔慈望着四周那些表面安静、实则都在打量他的丫鬟,垂下眼帘,没说什么,只在她们看过后,说自己舟车劳顿想歇息,便真的进房躺下了。

乔慈并未睡着。

他闭着眼躺在床上,脑子里想的全是宋鸢。

他觉得自己大抵是一见钟情了。

不然,怎会到此刻还满脑子都是她。

后来他在床上实在躺不住,便坐了起来。乔慈来的时候,包裹里装了许多书。

这些都是他先前攒下的,想着到了这地方,估计会被圈禁,特意带上,生怕自己在这里无聊。

之后丫鬟进来时,见乔慈正在看书。

她们都得了吩咐,乔慈的一举一动都要上报。因此有识字的丫鬟凑过去看了一眼他读的书,便退出去汇报给魏枭。

再由魏枭告知魏邵。

得知乔慈看的是闲书,魏邵也没放在心上。

他其实早就知道乔慈这么个人,不过是个不足为惧的公子哥。

他此刻心里想的并非如何提防乔慈,而是今晚要和阿鸢吃些什么。

魏枭只需看魏邵的神情,便能猜到他在想什么。其实,他自己想的也差不多。

他也想念阿鸢了。

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。

可即便魏枭想见宋鸢,也很难见到。

因为魏邵把她藏得极深,即便如今不再拘束她,也不轻易让魏枭他们见到。

魏枭已不是第一次后悔将宋鸢交给魏邵。

他觉得这定是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事,就因这个决定,让他再也无法与心上人相守。

“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?出去吧,我想一个人待着。”

魏邵看了魏枭一眼,让他出去。

听见这话,魏枭微微颔首,应声走到门外。

他往别处走去,今日特意绕了段远路。

虽说大概率还是遇不上宋鸢,魏枭却仍想碰碰运气。

不知是不是今日运气好,他还真见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宋鸢。

她身着一袭粉衣,衬得肌肤愈发白皙。

魏枭仅仅看了宋鸢一眼,目光便再难移开,眸光晃动,眼中仿佛只能容下她一人。

宋鸢察觉到了魏枭的目光。

她下意识顺着视线来源望去,正好撞上他的眼眸。见是他,宋鸢不禁弯了弯眼。

她对魏枭颇有好感。

只因那日是他将自己从李肃的牢笼中救出,虽说后来魏枭又将她交给了魏邵,但说到底,宋鸢觉得魏枭这人还算不错。

见宋鸢望着自己笑,魏枭那一瞬间竟有些不好意思。

他脸颊微微发烫,眨了眨睫毛,也努力扬起一个笑容。

魏枭素来不常笑,平日里总是一脸冷峻,也只有在这时,才愿意对宋鸢展露笑颜。

“姑娘,时辰不早了,我们该回去了。”

跟着宋鸢的丫鬟突然出声提醒道。

她的职责便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宋鸢,只因魏邵早有交代,务必对所有意图接近这位姑娘的人严加防范。

宋鸢:“... 我明白了。”

丫鬟的话语刚落,她便轻轻颔首,转望向魏枭时,脸上浮起一抹歉疚的笑意。

魏枭自然也听见了丫鬟的话,他本还打算上前与宋鸢说上几句,此刻看来,竟是半点可能都没有了。

想必魏邵定是特意叮嘱过宋鸢身边的丫鬟。也是,若是宋鸢属于自己,他定然也会对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。

只可惜,魏枭没有这样的机会。故而,当他望着宋鸢跟着丫鬟离去的背影,心头的苦涩简直难以言喻。

为何站在她身旁的人不是自己?

魏枭此刻的妒忌,怕是只有天才能知晓了。

他觉得自己已然处在了崩溃的边缘。

眼眶阵阵发烫,藏在身侧的手,忍不住一次次想要攥紧。

宋鸢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没多久,便又听见外面传来丫鬟与人争执的声响。

她走出来一看,才发现是郑楚玉来了。

郑楚玉一见到宋鸢,立刻便拔高了音量。

“你尽管问她,她定然也是想跟我说说话的。”

宋鸢也是这时才从丫鬟口中得知,郑楚玉是来找她玩的。见她竟因这事被拦在外面,宋鸢都差点忍不住想笑。

“姑娘,男君吩咐过,要多留意表小姐呢,您看......”

“她也是为了我才来的,就让她进来吧。”

宋鸢对郑楚玉并无反感,此刻见她因气恼而满脸绯红的模样,反倒觉得有几分可爱。

她便让丫鬟放郑楚玉进来,而郑楚玉一进门,就径直奔向宋鸢身边。

“我就知道你会让我进来。”

郑楚玉挺直腰板,望着宋鸢,脸上满是傲娇的神情。

“倘若我不让你进来,你又会如何?”

“你要是真不让我进,那,那我也有法子进来。反正表哥这儿的墙又不高,只要我想,大可以翻墙跳进来......”

听了郑楚玉的话,宋鸢下意识地朝那边的墙看了一眼。

墙的确不高,可郑楚玉这般世家小姐,竟能说出翻墙的话来,莫非她以前没少做这种事?

见宋鸢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,郑楚玉脸上不禁泛起羞赧之色。

“我只是说说而已,你别误会,我以前可从没爬过表哥的墙。”

“... 我知道。”

听着郑楚玉的解释,宋鸢的唇角微微抿起。

“看你的样子,也不像是爬过墙的。”

再说了,若是郑楚玉真爬过,宋鸢觉得,魏邵必定会把这里的墙都砌得高高的。

他可绝非那种会容忍别人翻墙的人。

郑楚玉:“你知道就好。我跟你说,我,我刚刚可不是怕你误会才解释的,我只是觉得... 觉得得维护好自己的名声。”

她的解释未免有些苍白,不过宋鸢也懂她话里的意思。

于是她点了点头:“我知道,知道表小姐只是想维护好自己的名声。”

让宋鸢没想到的是,在她认同了郑楚玉的话后,郑楚玉反倒像是不太高兴了。

“怎么我说什么你都知道?”

“表小姐还有别的话想说吗?”

听到郑楚玉这么问,宋鸢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。

“没什么要说的了。”

她撇了撇嘴角,似乎想生气,却又不知该气些什么。

最后,郑楚玉只说了句“算了算了”,便径直往屋里走去。

宋鸢:“......”

果然,这位表小姐既傲娇又任性。

宋鸢站在原地,望着郑楚玉的身影,不过看了片刻,便见她突然转过了头。

“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,还不快过来。”

话说得凶巴巴的,可脸上的神情,却是眼巴巴地只盯着她看。

宋鸢:“... 好。”

她听了郑楚玉的话,便朝着她走去。然而还没等宋鸢走到郑楚玉跟前,郑楚玉便一把拉住她的手,将她拽了过去。

“磨磨蹭蹭的,真不知道表哥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。”

嘴上虽是这么说,但等郑楚玉紧紧抓住宋鸢的手后,却又觉得她的手柔软无比。

以前郑楚玉只觉得自己的手够软了,如今摸到更软的,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异样的痒意。

真想再捏捏看,这手里面莫非是没有骨头不成。

宋鸢:“......”

察觉到郑楚玉的动作,她那浓密纤长的睫毛,不由得跟着轻轻颤抖。

她怎么觉得郑楚玉是故意的?不然,一个好人家的姑娘,怎会平白无故地摸别人的手。

心里虽是这般想,但表面上,宋鸢还是顺从地跟着郑楚玉进了屋。

郑楚玉来此,便是想和她说话,宋鸢也是头一次知道,她竟有这么多话可说。

关键是,说归说,能不能别一直摸她的手啊?

郑楚玉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,触在她的手背上,仿佛激起了一阵奇妙的感觉。

“刚刚一直是我在说,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跟我说?”

郑楚玉说得口干舌燥,放下茶杯,看向宋鸢。

“我没什么事好说的。不过,表小姐说的这些事,都很有意思,以前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好玩的。”

宋鸢的语调轻柔温婉,听得郑楚玉的目光都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。

郑楚玉闻言,骄傲地扬了扬脸,再看向宋鸢时,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。

“以后你就跟着我,我带你去玩那些好玩的。你也不用担心钱的事,要是需要钱,尽管去找表哥要。”

在她看来,表哥就是个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的钱袋子。

虽说郑楚玉没有明说,但宋鸢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。

她的手被郑楚玉抓着,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,便听见外面的丫鬟喊道,男君回来了。

一听说魏邵回来了,郑楚玉立刻坐不住了。

她倒不是高兴魏邵回来,而是心里觉得,表哥一回来,她就没法再和宋鸢说些贴心话了。

“表小姐,你这是要走吗?”

宋鸢见郑楚玉直接站了起来,不禁开口问道。

“我... 我才不是要走呢,我只是坐久了,觉得不舒服,站起来走走而已。”

郑楚玉原本是想走的,但听了宋鸢的话,又不想走了。

魏邵进来时,看到的便是他的表妹缠着他的阿鸢的模样。他在外面就听丫鬟说了郑楚玉过来的事,也正因为如此,才急急忙忙地进来,想看看宋鸢的情况。

他怕郑楚玉欺负宋鸢。

虽说知道表妹心地不算太坏,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哪天心血来潮,就针对起阿鸢来呢。

宋鸢坐在那里,眼看着魏邵进来,径直朝她冲过来,就要将她抱进怀里。

郑楚玉:“表哥,你,你这是做什么?”

见魏邵要抱宋鸢,她立刻激动起来。

不过,这并非是因为嫉妒宋鸢能被魏邵抱,她只是觉得... 觉得自己都还没抱过宋鸢呢,表哥怎么能先抱。

听到郑楚玉的话,魏邵挑了挑眉。

“你难道看不出来吗?”

看不出来他想做什么吗?

魏邵说这话时,目光依旧落在宋鸢身上,见她面色红润,心里不知软和了多少。

阿鸢应该没被郑楚玉欺负。当然,若是真被欺负了,魏邵定然不会饶过他这个表妹。

郑楚玉:“你......”

她被表哥的话噎了一下。

随后,眼看着宋鸢被魏邵拥在怀里,那副娇娇怯怯的模样,她心里又开始发痒。

不得不说,表哥真是有本事,把这么个玉软花柔的美人带回来,就天天把人护在自己跟前。

郑楚玉有时都忍不住羡慕。

羡慕表哥有这样的好福气,若是换作自己,她觉得自己恐怕也会和表哥一样。

郑楚玉这还没怎么样呢,就已经想得这么美了。

魏邵对郑楚玉的目光十分敏感,无他,只因她一直在眼巴巴地盯着自己。

魏邵犹豫了一下,转头便让小檀直接把郑楚玉带下去。

郑楚玉:“......”

郑楚玉:“............”

不是吧。

她在这儿又没碍着他,他凭什么赶自己走啊。

郑楚玉都想挣扎一番,但魏邵一直盯着她,没办法,最后也只能委委屈屈地离开了。等屋子里只剩下宋鸢和魏邵时,她便听见了男人低沉的笑声。

“阿鸢不用管她,表妹被我母亲宠坏了,你也别信她说的那些胡话。若是阿鸢想出玩,尽管跟我说,我不会拦着你的。”

他只是明面上不拦着,但私下里呢?

宋鸢懂魏邵的意思,他如今虽不对她多加拘束,可一道无形的枷锁仍牢牢套在她的脚踝,他看似轻柔的牵引,实则与那枷锁无异,将她牢牢缚住。

宋鸢:“好,那下次我想出玩,就跟你说。”

她弯了弯眼睛,笑起来明媚动人。

听到宋鸢的话,魏邵的手轻抚在她的脸上,也跟着笑了起来。

“都听阿鸢的。”

他嘴上虽是这么说,暗地里却又让人三令五申,不准郑楚玉再出现在宋鸢面前。

他觉得这个表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,若非如此,她怎会突然跑来找阿鸢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。

没错,在魏邵心里,他就觉得郑楚玉是在带坏他的阿鸢。

因此,郑楚玉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很不幸地被看管了起来,她气得不行,心里暗骂着表哥,想当初自己还喜欢过他呢,结果他倒好,竟然还防备起自己来了。

郑楚玉一肚子怨言,见到魏俨后,便跟他念叨了几句。

听着她埋怨魏邵,魏俨还不忘点了点头表示认同。

“你说表哥他是不是杞人忧天?我也是个姑娘家啊,他凭什么连我也一起防备着?”

说到这里,郑楚玉不由得看向魏俨。

“他真正该防备的人,难道不是你吗?我记得你以前还骚扰过阿鸢呢。”

不知不觉间,郑楚玉对宋鸢的称呼已经变了。

魏俨... 魏俨都要被她气笑了。

郑楚玉这家伙,自己没机会去阿鸢跟前,也就罢了,竟然还敢埋汰起他来。

他都觉得好笑。

“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,我好心在这儿陪你,你还说我,真是自讨没趣。”

魏俨冷笑着起身要走,郑楚玉见唯一一个愿意跟自己说话的人都要走了,心里不由得有些急躁。

“你这人怎么回事?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,你至于这样吗?”

郑楚玉叽叽喳喳地说了几句,魏俨却理都不理她。他从郑楚玉的院子里出来,恰好看到了可以出门的乔慈。

乔慈少年模样,俊秀清朗,比起他这个以前常流连于烟花之地的人,看起来要干净许多。

不知为何,魏俨在看到乔慈的第一眼,就不怎么喜欢他,仿佛... 仿佛是情敌见面,分外眼红一般。

乔慈也察觉到了魏俨的目光,他下意识地望过去,便见魏俨站在那里,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。

那一刻,乔慈只觉得有些不适。

因为他能感觉到,眼前这个穿着大胆、姿态闲散的男人,对自己似乎并不友好。

当然,乔慈在那一瞬间,也猜到了男人的身份。

想必便是使君魏俨了。

传闻他生性风流,相貌俊美,却时常流连于脂粉堆里。以前乔慈还觉得,怎会有这般惊世骇俗之人,今日一见,才发现传闻并非虚言。

因为他看起来,确实一身风流气。

魏俨没有跟乔慈说话,最后反倒还是乔慈先向他行了个礼。魏俨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,便转身离开了,衣摆还在身后轻轻晃动。

乔慈望着魏俨离去的背影,垂下了眼眸。他回到自己的住处,又将自己关了起来。

乔慈今日出去,其实是有目的的,他想看看,能不能再遇到宋鸢。

只是结果,自然是让他失望了。他没有遇到她,不仅没遇到,还听说魏邵对这位宋姑娘宠爱有加,宠爱到每晚都会与她同宿一处。

乔慈:“......”

明明只与宋鸢见过一面,他心里却像是百转千回,想了许多。

他嫉妒魏邵。

嫉妒他能与那位美得如同仙子般的宋姑娘朝夕相处。

乔慈后来整夜都睡不着觉,等到天黑,随便披了件外衣便到了外面。外面的风不大,却带着些许凉意,乔慈此刻也顾不上这些,他只是望着门口树上掉落的花瓣,还想伸手去接。

宋鸢依旧与魏邵睡在一起,男人的手紧紧地揽着她的腰,让她无法挣脱。

她睡在他身旁,其实睡得并不安稳。

因为宋鸢又做噩梦了。

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做噩梦,总之,今晚梦到的,依旧是一道锁链缠绕在她的脖颈上,将她困在一个地方,动弹不得。

恶心。

反胃。

胃里像是有一股酸水,拼命地想要往外冒。

宋鸢到最后,好不容易才从噩梦中挣脱醒来,只觉得自己差点喘不过气来。

“阿鸢,你怎么了?怎么突然出了这么多汗?”

魏邵察觉到了宋鸢的异样,他睡眠一向很浅,所以在发现她醒来后,立刻便将她拥进了怀里。

“没什么,就是... 就是做了个噩梦。”

宋鸢惊魂未定之态,被魏邵拥在怀中,眼眶里噙着晶莹的泪珠,似含露的晨花。

那模样,倒像是真的受了极大惊吓,整个人蜷在魏邵怀中,身子仍如秋风中的落叶般微微颤栗。

“有我在,阿鸢莫怕。”

闻听魏邵此言,宋鸢缓缓阖上了眼眸。

实则,有他在侧,她反倒更添恐惧,只因她犹记梦中,曾有铁链扼住自己的脖颈,故而,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魏邵。

虽说心中这般思忖,她却依旧温顺地依偎在魏邵怀中。

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,宛如振翅的蝶翼,魏邵垂首凝视着她这副乖巧模样,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脊背。

不多时,宋鸢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
她这人,心也真够大的。

纵有如此沉重的压力,竟还能再度入眠。

此后,魏邵便一直凝视着她,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,心中所思,无人能晓。

翌日天未破晓,他便已离去。

宋鸢醒来时,只见身侧床榻已然空空如也。

宋鸢:“......”

魏邵已然离去。

念及此,她从床上坐起,恰闻屋外丫鬟进来的声响。

“姑娘醒了?”

见宋鸢已然醒转,丫鬟们便打算上前为她更衣。

宋鸢下床,任由她们为自己穿戴整齐,唇角微微抿起。

她步出房门,见一群人要上前跟随,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烦躁。

好在她已将魏府路径摸得一清二楚,几个转身便将她们甩在了身后。

“姑娘在哪儿?你们可见到她去了何处?”

“许是在前面,我们去那边找找,万不能把姑娘给弄丢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听闻丫鬟们的话语,躲在假山后的宋鸢轻轻松了口气。

还好,未曾被她们追上。

宋鸢从路的另一侧行去,本想独自散散心,怎料行至一个路口,竟被人猛地拽了过去。

察觉到有人攥住自己的手臂,宋鸢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挣脱。

然而下一秒,她便看清了抓着自己的那只手。

正是那日见过的小公子—— 乔慈。

见抓着自己的是他,宋鸢不禁愣了片刻。

便是这一愣,似乎让乔慈多了几分欣喜。

他本就因见到她而满心欢喜,此刻更是喜不自胜。

“乔公子有何要事?”

宋鸢望着自己仍被攥着的手腕,心中满是疑惑。

乔慈这是意欲何为?

竟这般莫名其妙地将她拉到此处。

宋鸢环顾四周,空无一人,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。

只因上次独自在外时,曾被魏俨那厮纠缠,是以此刻不免心生惧意。

好在乔慈察觉到宋鸢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,便松了开来,脸颊微红,后退半步,抬着一双“懵懂无知” 的眼眸望着宋鸢。

“我... 我没别的意思,只是... 只是想与姑娘相识一番。”

提及相识,乔慈还咽了咽口水。

“不知姑娘是否识得我,我,我叫乔慈,乃焉州乔家人氏。”

听到乔慈的自我介绍,宋鸢望着他,心中却是思绪万千。

“我知道你。”

不仅知晓,还从魏邵口中听闻过他的事。

魏邵似乎并不喜欢这个乔慈,故而未曾说过他什么好话。

不过宋鸢并非没有主见之人,那日初见乔慈,便觉他是个心智尚不成熟的少年,如今再见,心中对他又多了几分估量。

他的确尚显稚嫩。

毕竟若是真的成熟,断不会这般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到此处。

“你,原来你知道我啊......”

乔慈听闻宋鸢说认识自己,当即面露喜色。

眼中满是欣喜之色。

他的欢喜那般明显,几乎让人一眼便能察觉。

“那么你找我来,究竟有何事?”

宋鸢是真的好奇乔慈的用意。

“我... 我找你,只是想和你说说话,除此之外,别无他意。”

约莫是猜到了宋鸢心中所想,乔慈直接袒露了心声。

他的确别无他图,寻到宋鸢,也只是想与她说些贴心话。

宋鸢:“这样吗?”

见乔慈言语间确无他意,她不由得点了点头。

这般看来,乔慈倒也并非恶人。

虽说坏人从不将恶写在脸上,可宋鸢见过真正的恶人,便是那魏俨。

一想到魏俨,宋鸢脸上的神情便有了变化。

也难怪她,魏俨那次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,以至于此刻仍难以忘却。

乔慈:“对,我就是想和宋姑娘说说话,宋姑娘... 您现在是否没空?若是没空也无妨,我,我可以下次再找您,今日是我失礼,方才贸然将您拉了过来,对不起,我... 我只是有些太过紧张......”

乔慈的话说得颠三倒四,一时让人不知该听哪句才好,宋鸢见他脸颊涨得通红,不由得也弯了弯眼眸。

“我明白你的意思,我今日也无甚要事,可以陪你说会儿话。”

听闻宋鸢说可以陪自己说话,乔慈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。

他本就眉目清隽,恰似庭院中一株修竹,加之少年年纪,身形颀长,站在宋鸢面前,竟让她隐隐感觉到一丝压力。

“那么你想与我说些什么?”

宋鸢抬起漂亮的眼眸,注意力全放在了乔慈身上。

“我... 我就是想和你说一些... 连我自己都不知晓的话。”

乔慈这般口不择言地说完,脸颊又红了几分。

天杀的。

他这是在说些什么呀。

乔慈都想把自己的脑袋敲开,好好瞧瞧里面装了些什么。

宋鸢:“......?”

听闻乔慈此言,她不禁又愣了一下。

这人与她先前见过的都不同,稚嫩得如同地里刚抽出的嫩芽。

宋鸢抿了抿唇角,下一秒便又听到了乔慈的话语。

“宋姑娘是未来魏府的女主人吗?”

这是乔慈将她拉过来后,问出的第一句正经话。

他定定地望着宋鸢,眼中隐隐期盼着她的答复。

宋鸢:“... 我不知道。”

她是真的不清楚。

虽说魏邵似有此意,可... 日后之事,谁又能说得准呢?

见宋鸢摇头称不知,乔慈竟在那一瞬间松了口气。

若是连她自己都不确定,那便说明魏邵也并非良人。

他可是听说了,魏邵日日将宋姑娘拘在自己房中,到头来,却连个名分都不给,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。

乔慈都想唾弃魏邵,只是在宋鸢面前,他还是装出了一副好人模样。

“原来是这样?那巍侯的心思可真难猜,我原先以为宋姑娘会是魏府未来的女主人,没想到竟是我猜错了。”

他话语间满是遗憾,仿佛真的为自己这个猜错的猜想而感到困惑。

宋鸢并未多想,她与乔慈也没说多久的话,因着先前寻她的丫鬟们很快便找了过来。她们见宋鸢与乔慈站在一处,都愣了一下,随即急匆匆地上前,想要挡在二人中间。

“姑娘,原来您在这儿,方才奴婢寻了您好久。”

领头的丫鬟急声说道,她看了一眼乔慈,见这位乔公子的目光全落在自家姑娘身上,心中也猜到了几分缘由。

果然,姑娘的魅力对谁都有效,看来男君先前说的没错,定要看好姑娘,不然哪天男君的墙角就要被人撬了。

丫鬟将宋鸢带回,离去时,她偏过头,发现乔慈的目光仍紧紧地盯着自己,宋鸢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。

这少年... 一想到自己的猜测,宋鸢便忍不住咬了咬唇角。

她对旁人的情绪感知本就敏锐,更何况乔慈从未想过掩饰自己的心思。

宋鸢回到魏邵的院中,又见外面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。

树梢上新抽了许多嫩叶,瞧着,在这寒风中格外富有生机。

宋鸢很是欣赏这景色,她站在那里,抬头仰望。魏邵回来时,瞧见的便是这般情景。他缓缓走上前去,从身后将宋鸢抱住,鼻尖萦绕的全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馨香。

“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?”

她无需回头,便知抱着自己的人是魏邵。

“今日的事都交给魏枭他们去做了,我便有时间回来多陪陪你。”

他语调轻柔,在旁人面前一贯严肃的巍侯,到了她面前,倒是温和了许多。

宋鸢听闻他的话,微微侧眸,感觉到魏邵的唇瓣轻轻覆上自己的面颊,耳尖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红。

“原来是这样,我还以为你今日会有事耽搁些时候呢。”

她的声音柔柔的,宛如流淌的清泉,魏邵最爱听他的阿鸢说话,也爱将她抱在怀中,说些贴心话。

“阿鸢若是喜欢花,我可以让下人在我们房里也摆放些。”

魏邵看得出宋鸢喜欢门前这棵花树,只可惜尚未到花开之季,故而他想着不如在屋内摆放些,也好让他的阿鸢心情愉悦些。

“不必了,能放在屋里的,倒不如让它们留在外面。”

她婉言拒绝,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翕动,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。

听闻宋鸢的拒绝,魏邵也未再多言,他牵着她的手进了屋,又亲自为她倒了杯热茶。

“既然阿鸢不喜欢,那便让府里的人在我们院中多种些。”

这次魏邵的提议未被拒绝,她端着热茶,望着上面氤氲的水汽,心中不免有些忐忑。

今日她与乔慈见面之事,丫鬟们想必已告知魏邵,可依魏邵的性子,怎会至今都未曾提及?

实则,魏邵不提,并不代表他心中不介意,他今日早归,也是因知晓了乔慈与阿鸢见过面之事。

原本他并不在意这个被乔家送来的质子,只是万万没想到,这个乳臭未干的质子,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,动些勾搭的心思。

真是可恶。

果然,焉州乔家的人,没一个好东西。

心中这般思忖,可魏邵在宋鸢面前,却并未多言。

他如今的心性已不似当初那般狭隘,魏邵只明白一点,便是能少在阿鸢面前提及其他男子,便尽量少提。

故而他直接私下将乔慈圈禁了起来,让他无法再出来招摇过市。

乔慈:“......”

他也实在没想到,这魏邵竟是这般小心眼之人。

越是知晓魏邵小心眼,乔慈便越是觉得他配不上那如神仙般的宋姑娘。

可恶。

也是他寄人篱下,否则又怎会被圈禁在这方寸之地。

当然,乔慈觉得自己尚且如此被拘束,那宋姑娘定然也是被迫跟随魏邵,说不定比他还要可怜。

乔慈由己及人,心中不禁为宋鸢感到难过。

只因他先前前来巍国时,便听小乔说过,这位宋姑娘先是被边州李肃强抢,后来又被魏邵夺入府中。乔慈为宋鸢心痛不已,不由得也会想,若是换作自己,又会如何做。

他定然不会让宋姑娘只被拘束在这四方天地,他... 他定会让她更自由些。

等乔慈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想了些什么,都被自己的念头惊到了。

他怎么会想这些?

这... 这真的是可以去想的吗?

乔慈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的想法,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想了更多。

他定然不会像魏邵那般狼子野心,他会给她一定的自由。

乔慈在心中想罢,又因无法出去,只能窝在那一方小天地中。

魏邵不仅圈禁了乔慈,还在魏俨身边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。

对此,魏俨心知肚明,只是他每日提着酒壶,浑身瘫软地靠在矮椅上,给人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。可实际上,每到夜里,魏俨便会画一幅画,画上的女子从不曾有脸,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,画的是谁。

是他的阿鸢。

是他每夜梦中都会出现的人。

魏俨望着那快要挂满的墙壁,周身萦绕着一股酒气。

“阿鸢......”

这是他的阿鸢,他梦中的恋人。

魏俨的嗓音听起来像是在与情人低声呢喃,他脖颈后仰,喉结轻轻滚动,空气中很快弥漫开一股莫名的气息。等魏俨反应过来时,却又发现自己做了那种事。

魏俨:“......”

对于这种情况,他其实早已习以为常。

自从遇见宋鸢,他便时常如此。

魏俨从未想过,自己有朝一日会这般沉溺,他用手揉着额角,感受着那里的酸痛,还能感觉到自己此刻呼出的气息都混杂着酒味。

今夜,魏俨的酒还是喝得太多了。

若是在往日,他还懂得有所顾忌,可今日,约莫是因听闻了魏邵要与宋鸢成婚之事,才会突然多喝了这么些。

没错,魏邵的确要与宋鸢成婚了。

饶是魏俨,也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急切。

明明先前还说要再等些时日,可如今看来... 他是一刻也等不及了。

魏俨一想到此事,心中便憋闷得难受。

他强撑着从地上站起,身形摇晃地走出去,还能看到院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人。

这便是魏邵派来监视他的人,连夜里都不曾松懈。

魏俨嗤笑一声,只觉魏邵太过草木皆兵。

若是真要防他,倒不如直接将他捆了。就眼下这情形,若非魏俨没想着真的将宋鸢拐走,他当即便能设法冲进他们的屋子,将宋鸢从魏邵的床上抢入自己怀中。

就在魏俨心中思忖之际,宋鸢正被魏邵紧紧抱在怀里。

这些日子,他黏着她的时间更多了。

或许是其他人都没机会见到她,宋鸢只觉得自己每日眼中所能见到的,便只有魏邵。

他用另一种方式将她圈禁在这四方天地,至少于宋鸢而言,她如今的交往对象,似乎就只有魏邵一人。

即便是郑楚玉,魏邵也不允许她靠近宋鸢。

只因他觉得自己这位表妹变了,往日的心思在他身上,如今的心思... 似乎转到了阿鸢身上?

这实在让魏邵觉得怪异。

一个人怎么这么能转变?

况且,郑楚玉凭什么和他抢阿鸢。

该死的,男的还没解决完,又来个女的。魏邵如今连自己的母亲朱氏都防着,只因郑楚玉的转变,让他对女子也开始提防起来。

朱氏:“......”

朱氏:“............”

在发觉自己的儿子竟连她也拦着,不让见宋鸢时,朱氏的第一反应便是: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疯了?

如果不是疯了怎么还一副防着她也会喜欢宋鸢的样子?

虽说朱氏心中觉得儿子奇葩,可真要让她说,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
罢了罢了。

反正她说了,他也不会听。

魏邵定下与宋鸢成婚的日子就在下个月初,是以魏府上下这段时间都忙着准备成婚所需之物。

譬如绣娘们便来给宋鸢量了尺寸,要在这半个月内赶制好婚服。

魏邵要与宋鸢成婚之事,其实顷刻间便传遍了各处。

刘琰便听闻了此事。

他在得知魏邵打算与宋鸢成婚后,直接将桌上的东西都推到了地上。

该死的魏邵,他凭什么?凭什么要与阿鸢结为夫妻。刘琰这些日子一门心思给魏邵使绊子,

但魏邵能击败边州的李肃,显然不是等闲之辈。

说实在的,魏邵那边反倒觉得刘琰脑子不正常,

平白无故总给他下套,到底图什么?

刘琰一边给情敌添乱,一边悄悄溜进了巍国。

他许久未曾得见宋鸢,

在自己的住处,竟只能靠着私藏的宋鸢画像度日。

刘琰其实很难见到宋鸢。

没办法,她被魏邵日日藏在魏府里,

他一个外来者,想见她真是难如登天。

被丫鬟们围着嬉闹了一阵,宋鸢又小憩了片刻。

等她醒来时,窗外的天色比先前暗沉了不少。

她随意拢了拢衣襟,便出去透了透气。

恰好魏枭从院门口进来,见她从屋里走出,

身子竟不由自主地僵住了。

每次见到宋鸢,魏枭总会懊悔先前的决定。

若非那时自己不知变通,

恐怕此刻陪在阿鸢身边的人就是他了。

魏枭站在原地,等宋鸢察觉到他的存在,

目光才落了过来。

“宋姑娘,我…… 我是来替主公取东西的。”

他其实在撒谎。

取东西是真,但原本该来的人并非他。

魏枭过来,主要是想碰碰运气,看能否遇上宋鸢。

结果不错,他不仅遇上了,还跟她搭上了话。

“那魏将军请进。”

宋鸢侧身让魏枭进屋,

见她这般,他走过来时,几乎按捺不住想抓住她纤细手腕的冲动。

“你…… 你近来还好吗?”

突然听到魏枭这般问,宋鸢不禁抬眼望他。

魏枭那双盛满情意的眼睛一看向她,

两人之间便弥漫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。

他对她…… 似乎也怀着别样的情愫。

自从遇到乔慈后,宋鸢对人的情绪感知变得异常敏锐。

察觉到魏枭的这份情意,宋鸢反倒不敢看他了。

宋鸢:“还好,魏将军还有其他事吗?”

她匆忙想转移话题。

魏枭:“…… 没有其他事了。”

话音落下,空气仿佛寂静了片刻。

两人站在一处,四目相对,

还是宋鸢先移开了视线。

她实在觉得尴尬。

尤其如今她是魏邵未来的妻子,

真不知该如何与魏枭交谈。

时间悄然流逝,有丫鬟走来,

看到的便是两人僵持的模样。

丫鬟走上前,

见有人过来,宋鸢第一反应便是往后退。

她知道魏邵派在自己身边的人都负责监视,

生怕她和魏枭的事传到魏邵耳中,

让魏枭落得和乔慈一样的下场。

宋鸢不傻,她清楚乔慈这么多天没露面的原因。

显然,魏枭注意到宋鸢的动作后,脸色变了变。

阿鸢为何要这样?

她是怕别人发现她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?

魏枭思绪混乱,双眼紧紧盯着宋鸢,唇角紧抿。

“姑娘,魏将军。”

丫鬟的声音终究让魏枭收敛了些眼神。

他喉结微动,身形定在原地。

宋鸢偏过脸,目光落在丫鬟身上:“是魏邵要回来了吗?”

这个丫鬟向来负责提醒她魏邵归来的事,

宋鸢这么问也合情合理。

丫鬟点头:“男君说等会儿回来和姑娘一起用膳,

奴婢已吩咐厨房多备了一人的膳食。”

听到魏邵要回来一起吃饭,

宋鸢还没反应,旁边的魏枭脸色先变了。

魏邵真是阴魂不散。

心里虽这么想,魏枭最终还是拿了东西离开了。

他前脚刚走,后脚魏邵就赶回了院子。

见只有宋鸢独自站在那里,他心里安定了不少。

魏俨等人他可以不在乎,

但魏枭,他心里始终没底。

毕竟当初是魏枭先遇见宋鸢,

魏邵怕宋鸢心里有雏鸟情结。

虽说表面上看不出阿鸢有这心思,

可万一心里有呢?

魏邵不得不防。

看到他回来,宋鸢并不意外。

也是,魏邵向来如此,把她护得密不透风。

宋鸢站在原地,转瞬就被他拥入怀中。

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气息,

她抬眼时,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额前的湿热吻痕。

“阿鸢,我们会成婚的,会好好成婚的,对吗?”

听到魏邵的话,宋鸢有些疑惑他为何会这么问。

魏邵似乎很怕,怕他们之间出什么意外。

但这怎么可能?

巍国上下,应当没人能让他们的婚礼出意外。

于是宋鸢朝魏邵点了点头。

事实证明,有些人的第六感确实很准。

成婚前,朱氏要带宋鸢去祈福。

原本魏邵想一同前往,却被事务耽搁,

便派了魏朵和魏渠负责保护宋鸢。

按说不该出什么意外,可……

意外总发生在预料之外。

比如宋鸢从未想过,自己会被人劫持。

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,她恍惚觉得有些眼熟。

刘琰步步逼近,将纤弱的她困在床榻上,身子也倾了过去。

宋鸢纤细的手腕被他牢牢扣住,

望着男人俊挺的面颊,她有些害怕。

“阿鸢,我终于见到你了。”

刘琰眼中流露出痴迷,

他本想伸手抚摸宋鸢的脸颊,却被她躲开了。

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很奇怪,

或者说,她身边似乎就没有不奇怪的人。

被宋鸢躲开抚摸的手,刘琰并未恼怒,

他很快抓住她,手按在她的肩膀上,耐心地想哄骗她。

“阿鸢不认得我没关系,只要我认得阿鸢就好。”

男人的话语格外缠绵,像冰冷的蛇,

阴森森地想紧紧黏住她。

宋鸢:“……”

她瞳孔微颤,殷红的唇瓣忍不住翕动。

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,

只是本能地想挣脱,却在下一秒被刘琰直接抱进怀里。

湿热的唇瓣贴在她耳边,

宋鸢只要一动,就能感受到他那黏腻的气息。

到后来,她甚至不敢动了,僵硬地被他抱着,

又听到刘琰喉咙里发出的闷笑。

“阿鸢好乖。”

乖得让他现在就想一口把她吃掉。

似乎领会了男人未说出口的话,宋鸢眼圈红了。

“你是谁?抓我…… 抓我来做什么?”

后面的话,宋鸢说得尾音发颤。

她柔若无骨的手被男人握着,

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,像带起一阵电流。

“不想做什么,只是不想让阿鸢嫁给魏邵罢了。”

刘琰轻笑,说起魏邵时语气满是嫌弃。

宋鸢听到这话,神情愣了一下,

她以为眼前的男人只是因为和魏邵不和,才把她带到这里。

可…… 即便如此,这个理由也让她觉得奇怪。

既然与魏邵不对付,也不该用掳走她的方式对付对方。

宋鸢咬了咬唇角,下一秒就感觉耳尖被刘琰咬了一下。

“阿鸢这时候还走神?莫不是在想那个魏邵?”

刘琰的话里带着酸意,

听他这么说,宋鸢在他怀里颤了一下。

“没有……”

“真的没有吗?”

毒蛇缠住猎物时,总会耐着性子再一击致命。

宋鸢听着他阴冷的话,不知哪来的勇气,

在感到危险的瞬间,主动伸手抱住了刘琰的脖颈。

“是真的。”

她漂亮的眼睛抬起,水灵灵地盯着刘琰。

刘琰神情微顿,随即低头啄住了宋鸢的唇瓣。

“好,我相信阿鸢。”

炽热的温度仿佛将她包裹,

宋鸢被男人紧紧抱着,恍惚间不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。

等她再次醒来,已经换了住处。

刘琰知道待在这里迟早会被魏邵发现,

于是准备带她回自己的地盘。

既然要抢人,他自然早有准备。

魏邵得知阿鸢出事,派了不少人搜寻,

魏朵和魏渠还自罚了三十军棍。

但此时魏邵也顾不上计较这些,

他觉得抢人的家伙定然早有预谋,

此刻再纠结这些,阿鸢恐怕已被贼人带往别处了。

宋鸢一路被刘琰带着,不知为何,格外嗜睡。

起初刘琰以为是自己总缠着她的缘故,

可后来她闻到鱼汤味就吐了,刘琰的脸色变了变。

他不傻,很快察觉到异样,

寻了当地的大夫给宋鸢诊治后,便知晓了原因。

正如他所料,宋鸢怀了身孕,是魏邵的孩子。

得知自己怀孕,宋鸢也很诧异。

但一想到之前魏邵黏着她的样子,又觉得理所当然。

宋鸢的目光落到神色复杂的刘琰身上,

见她看过来,刘琰唇角微抿,尽量让自己面色缓和。

“没关系,阿鸢的孩子,就是我的孩子。”

反正孩子生下来得跟他姓,刘琰很快自我安慰好了。

见刘琰不在乎孩子的生父是谁,

宋鸢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,

下一秒却又被他抱进怀里。

“不管怎样,阿鸢以后的丈夫只能是我。”

他的话语阴冷,却又带着爱怜吻了吻她的脸颊。

之后,宋鸢又被刘琰带着赶路,

他把她安置在马车上。

原本计划很快就能到良崖,

但因宋鸢怀孕,路上刘琰不敢让她太过劳累。

也正因如此,刘琰的行踪被魏邵等人发现了。

魏朵追来时,刘琰还想带走宋鸢,

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她,宋鸢就看到魏朵要对刘琰射箭。

那一箭直接射在刘琰的手臂上,

看着流出的鲜血,宋鸢瞬间受到了刺激。

她仿佛又看到当初李肃在她面前杀人的场景,

一想到那些血,就条件反射地想吐。

“阿鸢,没事的,我会带你走的。”

刘琰以为宋鸢是因他受伤而面色苍白,

中箭的情况下仍想安慰她。

听着刘琰的话,宋鸢只觉得难受,

还没来得及回应,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。

等宋鸢再次醒来,已换了地方。

看着熟悉的房间,她知道自己又被魏朵带回了魏邵的住处。

她刚想从床上坐起,身子却绵软无力。

许是听到屋里的动静,外面的丫鬟进来,立刻要为她倒茶。

“女君,您当心些,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。”

见丫鬟进来,宋鸢揉了揉酸痛的额角。

“魏邵呢?”

“男君此刻还在前院,女君要叫他过来吗?”

听到宋鸢问起魏邵,丫鬟不假思索地回道。

“不用了。”

宋鸢摇头。

不用丫鬟多说,她也能猜到魏邵在做什么。

晕倒前,她记得魏朵把刘琰从自己跟前抓走,

若没猜错,刘琰此刻…… 恐怕凶多吉少。

虽说从前在李肃那里也见过类似的事,

但宋鸢如今处境不同,竟有些后怕。

怕魏邵会不会因此牵连到自己。

毕竟被刘琰带走的这些日子,她和他…… 发生过不正当的关系。

然而,这些猜想在见到魏邵后便烟消云散了。

他一点都不在乎。

不仅不在乎,还让人端来安胎药,要亲自喂她喝下。

“你…… 都知道了?”

看着魏邵满是怜惜的眼睛,宋鸢诧异他已知道自己怀孕的事。

“你被魏朵带回来时,我就知道了。阿鸢,这是我们的孩子。”

他的手抚摸着她尚未显怀的肚子,眼帘低垂,

仿佛仍不敢相信。

他和阿鸢的孩子,这是他们的孩子。

天知道魏邵得知这个消息时有多高兴,

原本他想将刘琰千刀万剐,

也正因这个消息,才暂时压下了杀心。

不过杀心虽减,其他的怒意可没消。

魏邵让魏朵他们去“招呼” 刘琰,

他这几个手下个个都觊觎过阿鸢,

把刘琰交给他们,想必能让他脱层皮。

宋鸢:“……”

她任由魏邵抚摸着肚子,感受着他掌心的灼热温度,

仿佛置身梦中。

虽说还未与魏邵正式成婚,

魏府的丫鬟却已开始称呼宋鸢为“女君”。

她们毕恭毕敬地侍奉,

把宋鸢当成瓷娃娃般呵护。

不仅她们尽心,朱氏那边也派人来专门照料她。

每日三餐定时制作,唯恐她营养跟不上。

当然,上心的不止她们,还有郑楚玉。

她之前被禁止接近宋鸢,

如今看在阿鸢怀孕的份上,魏邵对她不再那么防备。

毕竟他也不想阿鸢总闷在屋里,

有人陪她说说话,能舒缓心情。

魏邵想得很好,却没料到郑楚玉如此厚脸皮。

能和阿鸢相处后,她竟赖着不走了。

魏邵看着就来气,

而且她来就算了,还带着魏俨。

气得魏邵差点上火,

但即便如此,他也不能说什么。

因为阿鸢看起来很开心,

有郑楚玉她们在,她的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。

所以魏邵只能忍气吞声,

反正阿鸢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,

他也是阿鸢名正言顺的丈夫,

得有正宫风范,绝不能做那小家子气的事。

“阿鸢你看这个,这是我今天特意出去给你买的风筝,

我们等会儿可以一起去放,你看喜不喜欢?”

郑楚玉买回了风筝,

她挑的样式自然极好。

宋鸢从未放过风筝,

看着那画着凤凰的风筝,不由得伸手轻抚,细细欣赏。

“你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个?”

“当然是觉得好玩,你成天待在屋里多闷,

不如跟我出去走走,对身体也好。”

郑楚玉看着宋鸢,眼睛亮晶晶的。

她自己也说不清缘由,有些时候就是喜欢和阿鸢黏在一块儿,仿佛单单是凑在一处,就能让她心头欢喜。

魏俨:“......”

他就这么被冷落在旁,眼睁睁瞧着她俩腻在一处。他不是没寻思过挤到中间去,可... 那也得有缝儿让他钻啊。就说眼下这情形,他往哪儿钻?估摸着前脚刚挨近,后脚就得被郑楚玉那丫头给踹飞喽。

虽说没法儿插在宋鸢和郑楚玉中间,可魏俨偏要硬挨着她们,啥也不说,就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瞅着宋鸢。

见她和郑楚玉在一块儿笑靥如花,魏俨的嘴角也微微上扬。

偶尔宋鸢侧脸时,会正好撞进他的视线里。每逢这时,宋鸢总会有些不好意思,毕竟她还记得先前和魏俨之间的事儿。可眼前这男人倒是坦荡,就直勾勾地盯着她,仿佛他这么看她天经地义。

也正因为魏俨这态度太过坦然,宋鸢后来那点羞赧劲儿也就没了。

她和郑楚玉在那儿放风筝,当然,大多时候都是郑楚玉在忙活,她就仰着头看。

毕竟她如今的身子可经不起跑动。她仰头观望时,魏俨就望着她,那纤弱的身影立在那儿,宛如一道动人的景致。

不光魏俨在看,另一边,乔慈也在望着宋鸢。

他早知道宋鸢会来这儿,若不是因为她在,乔慈压根儿不会踏足此地。

他的目光紧紧缠在宋鸢身上,看她莞尔一笑的模样,乔慈甚至能感觉到胸腔里心脏在砰砰直跳。

阿鸢... 阿鸢此刻的模样真美啊。

乔慈莫名觉得口干舌燥,慌乱之下只好把视线移向别处。其实宋鸢后来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,毕竟有人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,想忽略都难。

可她没去看乔慈,只是望着郑楚玉放到高空的风筝,眼里闪过一丝光亮。

没多久,魏邵来了。

他是来接宋鸢的。

跟他一块儿来的还有魏枭他们。自打魏邵一出现,郑楚玉的脸就垮了下来。

“表哥怎么来得这么早啊?我还想跟阿鸢多玩会儿呢。”

她嘟囔着,嘴角往下撇。声音不大不小,在场习武之人都听得见。魏俨离得近,嗤笑一声,就见他那表弟脸也黑了几分。

他该黑脸,如今阿鸢是他即将成婚的妻子,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他的。

在魏俨看来,在场的人怕是没一个不羡慕魏邵的,说不定郑楚玉也是其中一个。

魏邵:“阿鸢,我来接你回去。”

虽说脸黑着,但在宋鸢面前,魏邵还能维持住体面。

终究是正主儿,他伸手握住宋鸢的手,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脸上。

宋鸢:“......”

她望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,抿了抿唇角。

这些人的目光太扎眼,宋鸢想忽略都不成。

“魏枭,你们还在这儿杵着干啥?”

魏邵自然也察觉到了,皱了皱眉,冷眼看着魏枭他们。

魏枭:“......”

他本想说点什么,可目光触及宋鸢望过来的眼神,还是把话咽了回去。

他点点头退到一旁,见他退了,魏朵他们也只能跟着退开。

宋鸢被魏邵带走了。

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剩下的几人站在那儿,都暗暗攥紧了拳头。

郑楚玉还不服气地跟了上去,也就她敢这样,其他人... 能远远看着就不错了。

“阿鸢,往后我多抽点时间陪你,过两天就是咱们的婚期了,到时候,咱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。”

魏邵把人带回后,紧紧将她拥入怀中。

天晓得他多盼望能和阿鸢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。

宋鸢听着魏邵的话,眼睫轻轻颤动,任由他抱着。

她对嫁给魏邵没什么特别的感觉,或者说,嫁给谁对她而言都差不多。

于她来说,结果都大同小异。

就像当初被李肃囚禁在金殿里一样。

不过嫁给魏邵还算好,他不会太约束她,除了一开始用锁链绑过她,后来就没再囚禁过,所以跟他在一块儿还算舒心。

宋鸢依偎在魏邵怀里,闻着他身上的气息,魏邵不由得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。

婚期很快就到了。真到了成婚那天,魏邵还让魏朵他们看好被关着的刘琰。

没错,刘琰还活着。魏邵本想让他死,可考虑到自己和阿鸢如今有了孩子,加上婚期临近不想见血,才留着他多活了这些天。

他本打算和阿鸢的婚礼结束后再杀刘琰,可万万没想到,这节骨眼上还能出岔子。

成婚当天,刘琰竟直接把宋鸢又带走了。

发现这事的还是郑楚玉。

她偷偷摸摸想来看看宋鸢打扮好的样子,结果到了地方却没见着人,丫鬟们都被打晕在地上。看到这景象,郑楚玉慌忙去找魏邵。

“表哥,阿鸢不见了,她... 她不在喜房里......”

听到郑楚玉的话,魏邵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魏朵。

“主公,刘琰昨晚跑了,我想着他该回良崖,就没跟您说......”

魏朵的话还没说完,魏邵就冲进了喜房,宋鸢当真不在。

那个刘琰,他到底胆子多大?

魏邵当即就要派人去找,看了一眼魏朵,愤恨地咬了咬牙。

这事确实是魏朵搞的鬼,当然不止他,魏枭他们也掺和了。

他们不想让阿鸢就这么嫁给魏邵,所以... 和刘琰联手了。

刘琰说他们都能做阿鸢的丈夫,魏朵知道阿鸢一旦嫁给魏邵,依主公的性子绝不可能容下旁人,纠结之下便信了刘琰。

另一边,昏迷的宋鸢醒来,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,看着前面的刘琰,就知道准是他把自己弄出来的。

“阿鸢你醒了。”

听到她醒来的动静,刘琰立刻回头。

他脸上带着伤,可即便这样,也遮不住他清俊的面容。

“你打算带我去哪儿?”

发现被刘琰带出来,宋鸢没太震惊。

她都快习惯了。

习惯了这些人变着法想拐走她,就像前两天乔慈也爬过她的墙,想偷偷带她回焉州,可宋鸢知道这根本不可能,魏邵绝不会允许。

“良崖,阿鸢一定会喜欢那儿的。”

刘琰一边说一边赶车。听到这话,宋鸢缩在车里抱紧了自己。

她还有点困,想着刘琰要去良崖还得很久,就裹着被褥睡了过去。

宋鸢不知道睡了多久,等再醒来时,已被刘琰从马车上抱了下来。

“到地方了。”

刘琰抱着宋鸢进了良崖地界。

这儿早有人等着,宋鸢被他抱进一个房间。

这里显然是早就备好的,宋鸢发现房间布置很合自己心意。

“阿鸢喜欢这里吗?之前虽没见过你,但我打听了你的喜好,这儿的布置都是按你喜欢的来的。”

刘琰说话时一直留意着宋鸢的神色,见她没露出不喜,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。

可他这一扬,嘴角的伤就被牵扯到,疼了一下,但这不算什么,只要能让阿鸢开心,他就高兴。

宋鸢就被刘琰安排住在了良崖。

虽说刘琰没说,但从他后来每天急匆匆的样子,宋鸢也能猜到魏邵那边应该很快就发现她被刘琰带走了。

因为那些丫鬟即便避讳,也让宋鸢知道了些事。

刘琰如今被魏邵他们缠得焦头烂额,宋鸢虽想知道些细节,可摸着自己渐渐变大的肚子,又犹豫了。

她不该管这些事,以前李肃的事让她明白,自己最该做的是保全自身。

反正这些人再怎么争来斗去也不会伤害她,所以宋鸢想了想,就选择乖乖当个被金屋藏起来的娇人。

良崖的人都觉得该把宋鸢交出去。

尤其是刘琰身边的人,都这么认为。

可刘琰全拒绝了,他一口咬定阿鸢肚子里是他的孩子,可只要跟刘琰关系近的都知道他在说谎。

毕竟宋鸢肚子里孩子的月份摆在那儿,总不能是他哪晚瞬移过去和人睡了一觉吧。

到了晚上,刘琰进了宋鸢的房间,把她抱进怀里,脸颊埋在她颈窝。

“刘琰,你喝醉了?”

宋鸢闻到男人身上的酒气,不由得皱了皱眉。

“就喝了一点,阿鸢你是不是不喜欢这味道?要是不喜欢,我就离你远点。”

许是察觉到自己身上味道不好,刘琰挣扎着想放开宋鸢。

听了他的话,宋鸢叹了口气。

“你先去洗把脸,我不是不喜欢这味道,只是你现在这样太危险。”

她推了推刘琰的手,见他差点从床边掉下去,眼睫颤了颤。

“我听阿鸢的,这就去......”

刘琰揉了揉酸痛的眉角。

他起身去洗脸,等意识清醒些,回头就见宋鸢坐在床上抬眼望他。

她眉目如画,五官精致,到了晚间,原本挽起的头发随意披在肩头。

刘琰说不清此刻的感受,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撞了一下,瞳孔微颤,走上前又想坐到宋鸢跟前。

“你今天怎么喝这么多酒?”

宋鸢看着又坐到跟前的刘琰,忍不住问道。

“因为我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。”

刘琰握住宋鸢的手,指腹的薄茧摩挲过她娇嫩的肌肤。

“我怕一睁眼你就从眼前消失了,阿鸢,你说我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,明明你现在就在我面前......”

刘琰说这话时,更多的是想倾诉,他眼下确实被前面的人搞得心里发慌。

他都怕他们趁自己不注意,把宋鸢直接交出去。

话说完,刘琰又把宋鸢抱进了怀里。

他身上有酒味,却不难闻,至少不是那种刺鼻的味道。

宋鸢没怎么回应他的话,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安抚不了他,而且她也不清楚自己能在刘琰身边待多久。

或许一天,两天... 又或许十天半个月?

说到底,她还是低估了刘琰的抗压能力。

他竟然硬生生扛了魏邵两个月。

等宋鸢肚子再大些,刘琰把她的情况传给了魏邵。

他让魏邵好好想想,阿鸢现在的状况经不起太多折腾,不得不说,刘琰拿这个说服魏邵,确实管用。

更何况,魏邵身边还有一群觊觎阿鸢的人。

魏邵看着信纸,最终还是容忍了刘琰。

两支军队就此停火,朱氏也没想到自己儿子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份上。

说打仗就打仗,说停火就停火。

宋鸢到了孕晚期才回了巍国。

她看着久别重逢的魏邵,诧异他脸色难看,可一想到刘琰这段时间的春风得意,也就明白了缘由。

宋鸢孕晚期过得很安稳。

毕竟这些人在她面前都会表现得很好。

她生产时是郑楚玉陪着的,等生下孩子醒来,就听见郑楚玉在骂魏邵。

“就是你害阿鸢受这么多苦,你真不是个男人!”

郑楚玉骂骂咧咧的,后来被丫鬟拉下去才消了气。

魏邵进来就直奔床前,见宋鸢醒了,手忙脚乱地要给她端水。

宋鸢生了一对龙凤胎,孩子都长得像她。

本来朱氏想帮忙带孩子,可最后,她这个奶奶却没怎么捞着抱。

因为孩子天天被魏朵他们抢着照顾,魏俨还在孩子不会说话时,就计划着教他们画画。

郑楚玉听到魏俨这不着调的话,差点也骂他。

“一个个狼子野心,简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”

她肚子里没多少墨水,说话却总爱掉书袋。

宋鸢听着,忍不住想笑。

她如今主要住在巍国,不过偶尔也会去见见刘琰。

这是刘琰和魏邵能和平相处时定下的约定。

他们都清楚,要是不能和平相处,以他们的性子,迟早会伤到她。

可现在让刘琰和魏邵都头疼的还有一个人,就是乔慈。

这个质子,魏邵当初让他来,是想羞辱焉州乔家,可谁能想到,他做质子还做上瘾了。

魏邵一想起这事就窝火。

自从发现乔慈对阿鸢的心思,他就想把人撵回去,可乔慈死活赖着不走。

让魏朵他们把人打晕扔出去,乔慈还能爬回来。

魏邵... 魏邵后来都无语了。

当然,让他无语的事不止这一件,毕竟身边觊觎媳妇的人太多,他左防右防,就差把宋鸢天天揣在怀里了。

另一边的焉州,小乔看着弟弟乔慈寄来的信,只觉得难以置信。

乔慈不打算回焉州了,信里说要追求自己的幸福。小乔想起听到的那些八卦,不由得嘴角抽搐。

说是追求幸福,其实是想撬人墙角当第三者。

小乔真没料到自己弟弟能做出这种事。

可一想到之前乔慈寄给她的那幅画着宋鸢的画,又觉得面对那样的美人,或许也情有可原。

宋鸢突然轻轻咳了两声。

她揉了揉发酸的鼻尖,身上被魏渠披上了件外裳。

那边魏朵把两个孩子带了过来,魏俨又被郑楚玉数落,说他总不爱穿好衣服。

宋鸢听着耳边的喧闹,眼睫颤了颤,又被回来的魏邵一把抱住。

这些事几乎每天都在上演,被魏邵抱着的宋鸢有时会想,往后的日子里,她恐怕还会经常看到这些。

没办法,日子还长着呢,该纠缠在一起的,终究会一直纠缠下去......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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