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末总督曾孙、鲁迅夫人侄孙,在TVB演了四十年配角,66岁那年终于等来了自己的角色,病床前半个娱乐圈都来了
佘诗曼在病房门口站了很久。她后来说,推开门的那一刻,眼泪就憋不住了。病床上的老人瘦得厉害,但还在笑,还在跟来看他的人开玩笑。苗侨伟握着他的手,张继聪翻出以前拍戏的照片,一群人围在床边,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。
那天来了很多人。半个娱乐圈连夜赶过来,有些人甚至放下手里的工作,只想见他一面。
躺在床上的是许绍雄。演了一辈子配角,在三百多部戏里晃了五十年,直到66岁才因为一个黑帮老大的角色,被观众真正记住名字。
太公是清末的闽浙总督,姑婆是许广平,叔公办过黄埔军校。这样的家世,随便哪家媒体拿出来都够写个头条。可他几乎不提。有人问起,他就摆摆手:“家族大,我们是小分支,日子都是自己过的。”
小时候在广州住过祖屋,北京路那一片,粮票换东西的年代他都经历过。后来回香港,家里情况变了。他记得那些冷眼,也记得人情薄凉。所以后来演戏,那些市井小人物的神态,他不用怎么琢磨,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来。
1972年考进无线训练班。同期有周润发、吕良伟,都是后来的大明星。他呢,拿到的永远是那些不起眼的角色。《射雕英雄传》里的朱聪,《暗战》里的黄启法,《新扎师妹》里那个糊里糊涂的方钟Sir。观众记得住角色,但演员是谁,没几个人在意。
他也不在意。接戏,拍戏,领薪水,回家。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。别人问他演配角会不会不甘心,他说角色哪有大小,演好就行了。这话听起来像客套,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。七十多岁了还在拍戏,2025年就有四部新作要播。有人劝他歇歇,他说闲不住。
转机来得有些突然。2014年,《使徒行者》里有个角色叫覃欢喜,表面是黑社会大佬,其实是被删了档案的卧底。导演找到他,他接了。拍完也没多想,该干嘛干嘛。
结果播出后,电话就没停过。那个“欢喜哥”火了,火得莫名其妙。观众投票,他拿了“最受欢迎男角色”,击败的都是当红小生。他笑着说,演了四十年,没想到六十多岁还能翻身。
但片酬没涨多少。TVB还是那个价,内地的戏约稍微多了点,也就那样。他没觉得这是个问题。红不红,在他看来像是运气,不是本事。
圈里人都说他脾气好。从没见他跟谁翻脸,采访里夸合作者像喝水一样自然。佘诗曼说他像父亲,张继聪说跟他拍戏最放松。有人问他怎么做到的,他想了想:“珍惜对你好的人吧。”
TVB那些年不太平。很多人走了,很多人回来,又走了。他也离开过两次,但都不是因为闹矛盾。“机缘巧合,”他说,“丽的电视当时戏少,城市电讯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在外面拍戏。”2012年TVB薪水低到谷底,他还是续了约。有人说他是“忠臣”,他摇头:“谈不上,就是说话算话。”
对女儿他舍得花钱。创业给了上千万,嫁妆是价值2300万的房子。他说这没什么,普通父亲都会这样。女儿结婚后,他搬去新加坡半退休,主要就是陪家人。社交平台上偶尔能看到他们父女的视频,他会跟女儿打游戏,会发些自律的感悟,会说“多看书,少空想”。年轻人爱转发他的话。
最后一条视频是去年10月10号发的。关于努力,关于选择,关于时间对每个人都公平。没人知道那会是最后一条。
2025年春节,“四海同春”晚会上,他讲了侨批的故事。华侨寄回家的信,飘洋过海,跨越战火。“三江出海一纸归乡,”他说,“浪打不散的是民族魂。”台下有人眼睛湿了。他很少公开做这些事,但文化传承这件事,他做了很多年。
后来病了,他没瞒着。好友黎芷珊帮他发了声明,说他走得安详。苗侨伟他们守到了最后。
生前采访里他说过:“演戏如人生,谢幕也要体面。”
五十年镜头前,他演过太多小角色。草根父亲、糊涂上司、江湖大佬。每个都认真对待,每个都有了温度。他说配角更贴近生活,广州和香港的街头是他的老师。
这话或许也能倒过来理解——生活教会了他怎么演戏。名门之后不张扬,万年绿叶不抱怨,红了不飘,病了不慌。
谢幕已经落下。那些角色还在。
病房外的走廊上,佘诗曼靠着墙站了很久。她说他让自己感受到了父爱。这种感受,大概也是其他人来看他的原因。他对每个人都好,好到让人觉得欠他点什么,又还不清。
最后大家一起送他。没有媒体,没有镜头。就像他演了一辈子的那些角色,安安静静地退场。